李明达神情也和缓了许多,笑问道:“不知圣上如今学问做的怎么样了。”
天子腼腆道:“朕学问做的不好,史书也才看到宋文帝处,刘义隆是个好皇帝啊,三十年间,氓庶蕃息,奉上供徭,止于岁赋,民有所系,吏无苟得,是为元嘉之治,朕亦向往之。”
李明达点头,欣慰的摸着胡须:“圣上所言不错,多看史书便是有这些好处,可规避病弊,又可学其之所长,只是不知圣上除了这些可还学到了旁的什么?”
天子看了他一眼,阔大袖袍下的手微有些发抖,面上却是从容:“旁的倒是没学到,不过却有引而发,多了些旁的想法。”
李明达忙问道:“圣上且说来听听。”
天子道:“朕不喜他对待顾命大臣的做派,辅佐他上位的三个顾命大臣皆为忠肝义胆,并无逾越之心,但他却将他们全部治死。朕觉那秦三世诛杀赵高才是正当。”
赵高之跋扈千古有名,同如今的摄政王何其相似。
在内的大臣都快成了精,谁能不知他话中之意,他有这样的志向让人跟吃了定心丸一样,前路一下子就明朗了,赞声:“圣上英明。”
说话间便已经晌午,内阁大臣们便告退下去了。
天子看着他们出去,终是再忍不住趴伏到梅花小几上,长长的吐了口气,装作沉稳明达果然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不过,一旦做到便并不是那样的艰难!
想起内阁大臣们出去时的表情,天子缓缓露出了笑容,阿姐说的,他做到了,他们也是如她所说的那样反应,她知道,定会开心。
这般想着便迫不及待的摆驾去了玉熙宫。
西泠月正坐在美人榻上看书,见他过来有些诧异:“怎么过来了?”说着瞧了瞧墙壁上的自鸣钟:“用过饭了吗?”
天子手藏在袖子里,笑道:“朕寻了个好玩意儿要给阿姐看,便迫不及待的过来。”
见他跟孩童献宝一样,西泠月忍不住嗔了他一眼:“什么好玩意儿值当你这样神秘?”
天子藏在袖子里的手动了动,却忽然看向侍奉在一旁的宫娥:“你们都出去,朕的好玩意儿只能给阿姐看,不许你们也看到!”
宫娥们便矮身应是,都出去了。
西泠月着实好奇,走到他身边:“是什么呀?”
天子走到桌旁,将手从袖子里拿出来却是空无一物,西泠月正奇怪,见他把手伸去了茶盏里,在桌上写起了字。
她反应过来,忙看过去。
天子将他在尚书房做的事情全部写好,这才收了手插着腰,昂着头,一副要称赞的模样。
西泠月忍俊不禁,照他的意,同他比了个大拇指夸赞:“我家阿洲好厉害呀,阿姐都要自叹不如了!”
见她真夸了,天子反而不好意思了,放下手挠了挠头:“那是阿姐教的好。”
西泠月笑着摇了摇头:“行了,咱们就别自吹自擂了。”说着也伸手沾了茶水,在桌子上写道:“我原当这些旧朝臣们同薄闻机已经是铁板一块儿,无可撼动,便打算弃了他们,在新进的朝臣中下手,如今铁板已经松动,是好事,但在笼络旧臣的同时也不可忘了新臣,如此一来,这铁板便会是咱们了。”
天子点头:“新臣那边要我如何做?”
西泠月写道:“你只用笼络旧臣,新臣那边有我。”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局势也渐渐明了,天子一时豪气万丈:“今日说到子婴赵高,我是当真有这样的想法,待时机成熟,便将那厮诱进禁中,暗杀了!”
他忽然说要shā • rén,让西泠月怔了好一会儿,心中又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那个人虽然对她无礼,又霸道了些,但于国于民从来都是有益的,她不想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