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是接天的莲叶瞧不大出时辰,待上得岸来时,才发觉太阳都落下了一半,西泠月本以为该回去了,但摄政王却没带她上马车,而是牵着她往城内去:“这金陵城内也有些好玩儿的,为夫带月儿去瞧瞧。”
西泠月点头,跟着他往前去。
上次出来,只走了一会儿,便因芫花粉的事情回去了,只觉金陵是个吴侬软语,纸醉金迷的温柔乡,这次却不一样,还未到街心呢,就听得震天的锣鼓响,跟过节似的,人们脸上的神色也被这乐声带的激动起来。
迎头就是一个杂耍班子,却不是普通的舞刀弄枪,那艺人腰围虎皮战裙,丝銮带紧打连环扣,脚蹬通天快靴,手拿一根如意金箍棒,另一个眉心一眼,身穿黄金甲,手执一杆三尖两刃刀,正在上演一出大战二郎神。
并不是戏台上虚虚的招式,乃是实打实的做打,翻转腾挪间,大圣一棒子打在那二郎真君身上,那二郎真君也没示弱,一刀扎进了大圣的肚子上。
虽知道他们应是有护具,但西泠月还是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下意识的去拉身边的人,但却拉了个空,身旁空荡荡的,那人竟不知何时都不在了。
西泠月微怔,往四下看了看也并没见那人,绿萝她们也未曾跟来,现下竟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没多惊惶,她敛了容,抬手将脸上的飘纱又围了一层,从四周的看客中抽身出来往回走。
后方响起了“隆咚锵”的乐声,有人连声叫好,很是有些熟悉的感觉,西泠月转过脸看了一眼,竟然是舞狮,四头黄狮子正踏着大彩球,摇头摆尾的耍乐子。
因着热闹,游人也越来越多了,你推我搡,拉拉扯扯的起了争执,甚至大打出手。没有那人在身边,西泠月这才觉着有些害怕,虽是喜欢舞狮,却也没敢再多看,趁着那乱象没波及到她跟前,便赶紧往回走。
只是还未走两步,从斜侧里忽然蹿出来一头单人狮子,披着个红黑二色的狮子皮,眨巴着大眼,凑到她面前。
有了上一次的经历,西泠月晓得他这是在讨要赏钱,只是她出来并没有带荷包,眼看四围人都在瞧着,狮子也在等着,她面色涨的通红,这才想起来还有首饰,忙抬手拔下头上的金镶珠石累丝升官簪,递到它的大嘴边。
那狮子眨了眨眼睛,大嘴一张便将她的手擒了进去,西泠月心中一紧,只觉手被人裹了下,簪子才被拿走。
她微蹙了眉,也不想在这乱糟糟的地界儿多待,将有些松散的飘纱蒙好,低头要走,但那头狮子又蹿了过来,还矮下了身子,眨巴着大眼从下往上瞧她。
以为它还想要,西泠月忙摆手:“我没有了,你去找别人罢,请让一让。”
说着低头想绕过它,可还没有动作,它灵活的一转头,便将她又堵住了。西泠月顿了下,往左边去,那狮子也往左边去;她往右边去,狮子也往右边去,明显是有意为难,西泠月蹙紧了眉,渐渐寒了脸,冷下声音:“让开!”
那狮子眨巴着眼睛,倒是点了点头。
就在西泠月松了口气要走的时候,它忽然抬高了头,用那阔大的狮子嘴,点了下她的脸。
分明是调戏!
被一只狮子调戏,西泠月哪里碰到过,一时间有些懵怔,忽然一声轻笑,面前的狮子直起了身子,竟比她高出了一个头,她刚来得及看到红黑二色狮子皮下的月白绉绸广袖,就已经被里头的人一把揽住腰带了进去,她刚要挣扎,那人就已经俯下身在她唇上快速的亲了下:“月儿似乎很不满为夫这头狮子啊……”
狮子头阔大,容她绰绰有余,这里头也不是全然黑暗,正能看的清那张俊秀的,含着笑意的脸。
西泠月实在是惊愕,以至于竟有些说不出话来:“你……”
他笑,故意顺着她的话:“我……”
堂堂的摄政王来舞狮子!
西泠月回过神:“你做什么要舞狮子?”
“自然是为了让月儿高兴啊……”摄政王曲下身子同她平视:“为夫可是特意学了好几天的舞狮,这般的辛苦,月儿只给个簪子可不够。”
自打他追了她回来,便几乎日日同她在一起,只这几日总不见人影,却原来去学舞狮了……
西泠月渐渐红了脸,垂了头:“你……你还想要什么?”
摄政王凑近她:“月儿那么聪慧,定是晓得为夫想要什么……”
外头乐声震天,西泠月的心也似在震天响,望着凑在自己面前的那张俊秀的脸,她攥紧了自己的纱衫,直直的望着他的眼睛:“我……我愿意尝试着去爱你,愿意忘记过往种种,愿意为你繁衍子嗣,愿意同你白头偕老……”
本意不过是想让她主动的亲他一下,未曾想竟得了这么大一个惊喜,一向从容不迫的摄政王头一次有些失措,那泼天的狂喜渐渐涌上心头时,见面前人儿那双水盈盈的眸子黑的吓人:“只要你莫在图谋皇位,好生辅佐天子,只做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