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三了,该走动拜年的人家也都差不多互相送过节礼,也相互拜年过了。好容易闲下来,琉璃却瞧着自家姑娘无事便坐着发呆。
“娘娘,娘娘。”她拿着一个添了新炭的手炉换下陈青瓷手中那个已经快要燃尽了的手炉,见她都没什么反应,忙唤道。
“怎么了?”陈青瓷声音懵懵的,显然是刚回过神来。
“娘娘你小心手,这是刚烧的炉子,烫手的很。”琉璃叹口气,“奴婢见你这几日时常都在发呆,娘娘这是想什么呢?”琉璃有些担心,怕她又是不知何时受了委屈。
却见自家姑娘脸红了片刻,却还是慢慢摇了摇头,“我没什么事。”那些心事,她实在不好意思同琉璃开口。
“娘娘,奴婢方才去厨房,听着一件事情,娘娘定猜不着。”琉璃想着从厨房听来的事情,便存心想拿来凑趣。
“怎么了?”陈青瓷轻抚着手炉,忙问道。厨房采买是个日日都能出府去街上的差事,她们这些正院里头伺候的婢女们前去厨房办差事的时候,总能够听着外头的趣事,便会常常的同陈青瓷讲。
“镇国将军府上的白表姑娘要出嫁了。”不知别人如何想的,反正琉璃是十分高兴的,那位白表姑娘除了给自家姑娘添堵,也没做过什么好事情。
“啊?她不是一直想嫁给殿下?”陈青瓷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她实在是太惊讶了些,前几日去镇国将军府上拜年的时候,也没听说表姑娘定亲了呀。
“想嫁谁?”
不等琉璃答话,外头便有人接过了她的话茬来。
众婢女们福身行礼,齐齐唤着:“殿下。”
这就成了当着人面儿说闲话了,陈青瓷便红了脸。
便是谢景瑜从外头走进来,他今日去了一趟宫里,还穿着一身玄衣,玄衣将他衬得更加俊朗非凡。
“是奴婢听见厨房管着采买的刘管事说的,白表姑娘昨日定亲了,那聘礼足足的晒了一屋子。”琉璃忙分辩几分。
“是有这么一回事。”谢景瑜神色淡然,仿佛是在说着当天的天气如何一般。
“那咱们是不是要备上一份贺礼才是。”陈青瓷想了想,开口道。怎么说都是亲戚一场,这新婚贺礼如何准备还要看谢景瑜的态度。
“你不用操心此事,贺礼自然已经送去了。”谢景瑜握住了她的手。贺礼?谢景瑜嘴角勾了勾,也不知道他的外祖父同他那位表妹喜欢不喜欢他的贺礼。
镇国将军府上,白蕊哭哭啼啼的跪在刘老将军面前,“外祖父,蕊儿还想陪在您身边孝敬您,蕊儿不想嫁人。”她好端端的,为什么就多了一门亲事,而且这下定到成亲的日子加起来不到一月了,这般匆忙,满京城的人如今都在看她的笑话。
刘老将军看着她,脸上一丝温情都没有,“这些日子就在府上学规矩,哪儿都别去了,等到二月初二出阁那日,我会将你好好发嫁。”
他有三个女儿,大女儿十年前死了,死前几日也曾痛心疾首地问过他,是不是没有一点儿骨肉亲情都不顾念,他没回答。大女儿死了,他便将三女儿塞进了皇宫,继续去稳固他与皇室的联系。而二女儿,远嫁边疆,却生下了外孙女后,郁郁寡欢,最后撒手人寰。这外孙女倒成了同他相处的最久的亲人。
要论骨肉亲情,他或许只对这外孙女有过,可同他苦心多年,想要谋得权势的心比起来,这份祖孙亲情便微如尘埃,毫不起眼了。
“外祖父,您从前说过,您会让蕊儿嫁给表哥的,可是,如今他娶了旁人,您为何要将我也嫁给旁人?”
白蕊哭的泣不成声,“便是要嫁,我也愿意嫁给表哥做侧妃,外祖父,您成全蕊儿吧。”
刘老将军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笑了两下,瘆人的很。他身侧摆着一个盒子,是那日他亲自送给慎王妃的,他厌恶的看了一眼,便将盒子摔在白蕊面前。
“我教了你这么些年,你心思倒是歹毒的很。”那盒子并没有上锁,一摔,里头的红色粉末洒了一地。
白蕊方才还哭的泣不成声,此刻却哑了嗓子,“这!”不可能,这东西粉名已经送到了那女人手上,怎么会,怎么会碎成了粉还了回来。
“这么多年,就是养条狗,那狗也会知道忠心二字。你借着我的名头,去害人,可有想过祖孙之情?”刘老将军叹了一口气,“趁我还对你有几分顾念,你安心等着出阁吧。”
“不,不,不是这样的,外祖父,您饶了我吧,蕊儿再也不敢了。”白蕊脸上满是惶恐,她若是在外祖父面前也失了宠,便是嫁了人,夫家如何肯尊重她?她内心惶恐极了,她本就是孤女,这么多年下来,也是靠着被养在外祖父家中,她才能在这京城里头横着走,便是大公主家的月华郡主,同她关系也是极好。她若是真的嫁了那样一户人家,日后可就没脸在京中闺秀面前出现了。
她想要博得刘老将军的原谅,却见那位从前疼爱她的男人,挥了挥手,让两个婆子将她拖下去。不管她哭喊的多么凄惨,他也没有一点儿动摇。
“我不敢了,我不敢了,外祖父,您饶了我吧。”白蕊拼命想要挣脱婆子的桎梏,可她的呼声越来越小,最终还是被拖回了她自己的院子。
“老爷,慎王那儿可要派人去请?”他的心腹上前问道。
却见刘老将军喝了一口茶,神色平静,“如今请他来有何用,他会将这东西送回来,不是已经证明他将此事安在了我的头上。”
“可这件事情,是蕊儿姑娘瞒着您干的,慎王殿下定不知其中隐情。”心腹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