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自己的手附在谢景瑜的手上,她的手五指纤细,很小也很柔软。此刻却带着一股温柔的力量,将她同谢景瑜还有腹中的胎儿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他们二人就那样静静地感受着那一个小小的生命直到夜深。他们是一家人呀,从前只有他们二人,这一天开始,却多了一个小生命,往后或许还会有更多。
“慢些。”谢景瑜看着自家小姑娘要伸手拿桌上的茶杯,皱着眉头上前将茶杯取下,倒了水放在她手中。
陈青瓷要做什么,只要稍有动作,他都提前将事情给做了,直到两个人收拾完后躺在了床上。
谢景瑜僵着半边身子,只将人轻轻搂在怀中,半分其他举动都没有。如今这张床上躺着的是三个人,他做什么都觉着会伤害他的小姑娘,还有他们的孩子。
陈青瓷调整了下姿势,让自己能舒服些。她叹了一口气
“殿下,我从前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个孩子。”
“我下午的时候,知道此事有些害怕。”
谢景瑜听见此话,低头看着她,轻轻将额头抵在她的发间,低声道:“为什么?”
“我怕我不能好好的陪这个孩子长大。”小姑娘皱着眉头声音压得很低,她眼角泛起了红,要哭出来却拼命的忍住了,生怕身旁之人会瞧出来什么。
“不会的,我和你都会陪着他长大,直到他娶了媳妇生了孩子,我们也有了小孙子。”
“年年,这个世上能把我和你分开的从来都不是所谓的命运。”
“我不信命,年年。”
“到那个时候,咱们俩都成了老太太、老头子了,殿下。”小姑娘轻笑道,将那股悲伤和内疚压在了她的心中,假装没有听到他后头那句话,故作语气轻松道:“殿下,咱们给他取个什么名字好呀。”
“便是不取大名,先取个小名儿好不好?”
谢景瑜也故作不知她的情绪低落,随着她的话茬道:“你想叫他什么?”
“没想好。”小姑娘思索了一会儿,方才道。
“不急,慢慢想,离他出世还有九个月,我们慢慢想,总能想到一个好的。”
“嗯。”小姑娘点点头,“殿下,我困了,你抱着我睡吧。”她的手指状似无意揉了揉眼睛,将自个儿埋在了男人的怀中,闭着眼睛沉沉睡去。
自她怀了孩子,东宫里头人人都像是要上战场一般,整日里围着她转,她手上那些棘手的差事也都被谢景瑜揽了去,平日里她只管着一些小事,费不了多少神,谢景瑜也不准她多看账本,深怕她伤了眼睛。
有一日,斯羽甚至看见自己主子拿着一本杂书看,他没仔细瞧,只一眼见上头写着如何给孕妇按摩,他惊了一刻,却又觉着理所当然,殿下那般看重娘娘,自然事事都想要亲自动手做。他偷偷八卦,若是主子能生孩子,肯定会亲自生个孩子,免得娘娘受这怀胎十月的苦。
“娘娘,太太来信了。”琉璃匆匆走进屋中,将信纸小心抽出来放在自家姑娘手中,又将蜡烛靠的近些。
“哪有这般小心,如今还是白日呢。”陈青瓷轻笑道。
“常人都说,怀孕的女子要少看些字,免得坏了眼睛。您不听奴婢的话,总该听殿下的,殿下也是这般说的。”
“好吧。”
她这才点点头,读起了家中的书信,二太太也没写多长,只说家中知道她怀孕了,二老爷高兴的跟什么似地,亲自去山里头挖了好多山货,还在后院里头养了好多鸡鸭,如今院子里头到处都是鸡鸭的羽毛。还有三叔三婶,不知是不是今年走了什么运道,她三叔竟谋了一个县衙教谕的职,大小也算的上是个官儿,如今欢欢喜喜的带着三婶上任去了,只是地方有些远,离燕京都快有一千里路程了。外祖同大舅一家如今也在燕京住下了,只是逆女如今都还没有找到,隐隐约约听说在江南出现过,如今江南还没有平息战乱,她不敢让二老爷再去找。
将这封信读过一遍,陈青瓷又欢喜又难过。
“娘娘,怀孕可不能流眼泪,伤身子的。”琉璃见她眼睛都红了,忙安慰道。
“我没事,只是母亲说还没有寻得二妹妹身影。”
“二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娘娘且放心。”琉璃如今还对二姑娘带着些怨气,但又觉着若不是二姑娘,自家姑娘或许也不会遇见殿下,所以她心中是十分矛盾的。
“奴婢昨个儿还听说了一件事情呢?”
“什么事?”陈青瓷抬头问她。
“江南那边,曾将军招揽了一批江湖人,娘娘可还记得?”
“自然。”陈青瓷想起了这么一回事。
“听说这话,那些江湖人立下了大功,以一敌百,挫伤了叛军三万兵力呢。”
“真的?!”陈青瓷捂着嘴惊讶道。
“如今京中人人都知道这件事,他们还传那位为首的江湖侠士长得那叫一个俊朗非凡,所以才能重伤敌军呢。”
陈青瓷听到这儿,没忍住笑了两声,“他们如何知道别人长相如何?若是那位大侠满脸胡子,样貌寻常,那他便不能领着众人击败叛军了吗?世人不过是喜欢长相好看的,这才编排起了人家的样貌。”
“这倒也是。”琉璃认真想了想,方觉着外头那些个传言倒是半点儿都不可信了,哪儿能以貌取人呢。
陈青瓷将信纸仔仔细细地折好,放在了信封里头收拢归箱。做完这一切,她又无事可干,摸着手腕上的红绳,想着心事。
那一晚殿下说的那两句话,她怎么会没有听到,可她不敢往下想,也不敢回应殿下那句话。
她是不是太过懦弱,所以才甘愿多做几日的缩头乌龟,待在自己的龟壳中,不管外头早已变了一番场景。
千里之外的江南大军营帐中
陈青微右手打着绷带同她的同伴们待在一起,这已经不知道是她第几回受伤了。可这一回,她再也没有那股颓败之气,她领命奇袭,重伤叛军,虽然受了伤,可她却觉着畅意极了,这一回她不是拖后腿,不是要别人来救的莽撞之人了。
“东哥儿,这一回你可是立下了大功。等咱们回了京中,圣人定会好好嘉奖你一番。”有人在一旁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