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曾贺朝拿着一壶烧刀子上了屋顶,月色正好,看月亮的人心情却一点儿都不好。那日他和东哥儿一起进宫参加太子设下的宴席,太子将东哥儿留在宫中五日了,还未曾放人,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他心里不是滋味儿极了,灌下一口酒,却也不知愁从何处来。那场宴席是专门为了替他相亲所举办,他自然是知道的,可他并没有碰见心仪的姑娘。
若要说将谁放在了心上,都只有那一人罢了。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人就成了他心上的一道影子,如何都挥散不掉。
是因为俩人朝夕相处一年多,还是因为对方在他受伤时寸步不离的照顾,又或者是对方就算有沮丧的时刻,但永远都是朝气蓬勃的鲜活模样让他记上了心?他十分不明白,是在哪一刻对同样是男人的对方动了心。
烧刀子带着十足的灼心烈意,他一口接一口的灌下去,只想让自己沉醉其中,永远忘记这件事。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那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他跟前,“你怎么在此喝闷酒?”
陈青微说完这话,顺手将他手中的酒壶捞了过去,灌下一口,烧刀子就是烈,喝上一口,呛得她直咳嗽,差一点儿流出了眼泪。这酒是人喝的吗?这么醉人。
“你回来了?”曾贺朝已经染上了些醉意,却是极其欢喜的凝望着对方,这是梦还是真的?他回来了。
“嗯,我一个外人总不好老在宫中待着。”陈青微低着头,略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月光下,少年郎清秀的一张脸散着柔和的光,勾勒出明媚的眉眼。
曾贺朝心跳停了一拍,耳朵中只听得见自个儿的心跳声。他从前只知道对方清秀的很,全然不同军营中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可这会儿,他细细看去,却见对方眼睫毛长而浓密,微微上翘,一双眼睛泪光点点,比天上明月更让人沉醉。
陈青微没瞧见他失神的目光,只是纠结着她的‘秘密’该如何同曾贺朝说。
今日她从宫中出来就去见了她爹,她爹动家法揍了她一顿。唉,一切都是她的错,爹娘便是打她一顿,也是应该的。她受了罚,顾不上疼匆忙赶来别苑,因为在这里,她还有一个在意的人,需要她坦诚相待。
“曾大哥,我有事同你讲。”她莫名的开始心虚,她要如何同这个男人交待,她是女儿身这件事情。两个人相处了一年,以兄弟相称,她实在不敢开口。
偏她开口的时候,曾贺朝也同时说话,“是不是因为太子妃,你才被太子留在了宫中?”
陈青微一愣神,却又听他带着酒气说道:“那日宴席之上,明明有那么多姑娘,你为何要冒险偷偷溜去见太子妃?”
他话中带着酸苦的失落。那日,他是看着对方从他身旁溜走,他不远不近的跟了一段路,却看见了对方同穿着锦衣华服的女子相见的一幕,那位女子除了是太子妃还会有谁?
陈青微心中一惊,“你知道我去见了太子妃?”明明她随着太子回宴席上的时候,曾贺朝在一个人喝着酒。
“嗯,我知道。”
“她就那样好,让你这么久都忘不了?”
说完这话,他抢过少年郎手中的酒壶,闷下大半,此刻只想让他自己全然醉过去,再不想心中那些不可说的妄想。
“我自然不敢忘了她,她,是我此生最在意的女子。”陈青微顺着他的话儿回着,她那样对不起她姐姐,如何敢忘,这辈子都会将姐姐记在心中。
曾贺朝没作声,只将一壶酒全给灌下。酒壶从他手中滑落,跌跌撞撞的滚下房顶,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而喝酒的人,棱角分明看着就冷峻的一张脸泛起了醉态,人也歪倒在她肩上。
陈青微皱着眉头看他,怎么对方比她还要奇怪。“曾大哥,你这是怎么了?”话音落了,对方却没动静,像是因为醉酒而睡了过去。
她可不曾见过曾贺朝这般醉酒的模样。曾贺朝自幼军中长大,又是曾家长子,身上所肩负的是守家卫国的重任。军中军规森严,饮酒作乐自是不敢想,她也就不知道曾贺朝的酒量。
她伸出手准备将人拍醒,手刚贴近对方的脸,对方的动作倒是比她还快,将她手给握在了掌中,一用力将她给揽进了怀中,还顺势将头埋在了她的肩窝处。
陈青微挣扎了半天,对方纹丝不动,反而让她自个儿耗尽了力气。她停下来喘口气,脑中只有一个想法,这醉酒了的人身手还这么好,了不得啊。
“东哥儿。”
曾贺朝说话带出了气,喷在她肩窝,让她有些痒。
陈青微只当他开始说了醉话,也不好同他计较,应了声,“我在呢。”
“你忘了她吧。”曾贺朝又说。
陈青微疑惑他为何这样问,曾贺朝却不依不饶,又说了句,“忘了她,如何?”
陈青微叹口气,“我不可能忘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