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链条生了锈,一路挂在地上,一圈一圈的堆成了一团。
她伸出手揭开裹了好几层的黄符,里面的锁在她手上咔嚓一下断了。
田心小声的惊呼一声——毕竟她头一次看到有人能徒手掰断近五公分厚的铁锁。
时励目光死死的盯着那扇几十年没有被打开的门,何鸢缓缓推开她,木头门被推的嘎吱作响,在寂静的夜晚里面格外清晰。
院子里的光一下子就暗了。
时迁抬头,发现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遮蔽了月亮,使得周围的一切都消失在黑暗里。
被打开的房门也愈加幽深,那门后不像是房间,倒像一个通向地狱的深渊。
何鸢面色淡定,不似站在院子里的普通人那么紧张。
她实力过于强悍,导致世间除了天罚,很少有能强过她的生物——或者非生物。
门后还有一道高高的门槛,她跨过去,身影消失在门后。
时迁紧张的咽了下口水,想追过去,被时励阻止了。
“你在这儿呆着!”
时迁委屈道:“太爷爷……”
时励:“只需要一会儿,你就这么小气,这一会儿都不行吗!”
时迁默默闭嘴。
另一头,何鸢进去之后,点燃了蜡烛。
屋内没有灯光,这也是因为没人敢开这扇门接电路的缘故。
蜡烛进去的时候,忽明忽灭。
何鸢走了两步,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她大约有几十年没听到这个声音了,它从后面传来,声音里夹杂了显而易见的颤抖和不敢置信。
“……阿鸢?”
何鸢把蜡烛放在桌上,随意的往边上凳子一坐。
火光着凉的地方,出现了一团浓郁的白雾,雾气很粘稠,慢慢的从屋子四面八方聚拢在一起,最后幻化成一个有些透明的人影。
何鸢抬了抬眼皮,开口说道:“时勉,我让你这么做了吗。”
白雾里的男人震惊的不能动弹,他虽然是魂魄,却也保留了活人的喜怒哀乐。
他的眼里落下泪来——鬼哭,这不是一件好事。
鬼跟人不同的是,鬼已经很少带有强烈的情绪,大部分鬼停留在人世间不是因为执念就是因为报仇,时勉就是前者。
但他身份特殊,按道理无论有多强的执念,他都应该会去轮回转世,可时勉自己放弃了这个机会,他不要来世的荣华富贵,只求留下今生的回忆。
时勉像头固执的小龙,回忆就是他的宝藏,他守着自己的一方宝藏,执着的等着何鸢回来。
但何鸢真的回来了,他却不知所措。
“为什么不投胎。”何鸢问道。
时勉抿着唇,身影愈发清晰:“你为什么要走。”
何鸢:“我说过,你不要找我。”
时勉听罢,一股翻山倒海的委屈全都倒过来了:“你凭什么不让我找。”
何鸢揉了揉眉头:“你有功夫等我,不如找个好日子投胎,这辈子也快寿终正寝了。”
时勉的魂魄穿着一件上个世纪的白色棉衣,看起来柔弱的很:“然后我会把你忘记,安安稳稳的过完下辈子吗?”
何鸢点点头:“这才是你该走的正道。”
时勉道:“我如果不想呢?”
何鸢:“你不是如果,你已经这么做了。”
她看起来动了怒,时勉这男人,是她一手带大的,她多少有些长辈的心态。
在何鸢看来,这兔崽子完全就是叛逆期到了,她说一句对方顶两句,摆明了跟她对着干!
她当年走了之后,万万想不到时勉还能搞这么一出,真是翅膀硬了不服管教!
片刻后,时勉开口:“我没想到你真的会回来。”
何鸢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无奈。
可这眼神不是时勉要的,何鸢总是拿这个眼神看他:有无奈,有欣慰,有宠溺,唯独没有他要的感情。
何鸢至始至终都只把他当个小孩儿看!
他沉默了很久,慢慢开口:“我知道你是谁。”
“我死后不久就知道了。”
时勉:“以前我搞不明白的东西,等我到了另一个世界之后才明白,我从很多鬼魂那里听到你的故事。”
他:“所以我很开心,你不会老也不会死,也不会来见我,唯独让我难过的是,我被困在这里,哪里都不能去,否则我早就来找你了。”
何鸢道:“时勉,听我的话,你强行留在人间没有好处。”
时勉:“我知道,我见到你了,这就是最大的好处。”
“你还能跟我说话,还站在这里,哪怕是现在让我魂飞魄散,我也没有怨恨。”
何鸢揉了揉太阳穴,心道:啊……大麻烦啊。
这小孩儿什么都好,就是钻牛角尖。
时勉的情绪缓和下来,问道:“门外的是阿励吗?他经常来看我。”
何鸢点点头。
时勉:“他变老了。”
何鸢:“人都会变老。”
时勉:“我能感受到他。”他说:“他今天还带了其他人来。”
何鸢望着他。
时勉:“是他的后代吗?”
“是。”
时勉说道:“我没有与别人成亲。”
何鸢叹了口气:“时勉,你何必。”
时勉笑了一声,他这样笑起来,有了几分当年直率的模样。
“这是我的事情,我觉得它是有必要的,你可以拒绝我,但是你不能不让我喜欢你。”
“阿鸢,我喜欢你是我一厢情愿,从来没奢望你回应我,但是我想不到你会走的这么干脆,早知道……”
“我就不把喜欢你表现的这么明显了,我如果把感情藏起来,你说不定不会走。”
何鸢听罢,头疼极了。
一想到时迁在外面,头更疼。
作者有话要说:阿鸢:啊,头疼
时勉跟奶迁其实性格挺像的,时勉比较霸道一下[推眼镜
下午三点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