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画廊,逛书店,看看艺品,欣赏夕阳,悠哉闲散,一起浪费生命。
正聊得开心,李旭尧敲了敲玻璃,朝阎骁招手,秘书也走到门口轻声告知会议马上可以开始,宁西隐约听见,知道阎骁这大概又是在开会的间隙跟自己小聊一下,原本还想跟他说一下晚上遇到王俊和温璇时那种奇奇怪怪的感觉,想了想也打消了念头。
阎骁那么忙,不能耽误他做事,有什么下次再聊也一样。
于是他乖乖的跟阎骁说晚安,捧着电话凑近屏幕亲了一口男朋友的大帅脸,笑着说自己要先睡了,然后主动先关了视频。
太乖了,阎骁盯着已经结束了视频的界面舍不得移开视线,明明不久前才把人抱在怀里过,此刻心里却觉得像是要天长地久的分离一般,
真想啥也不做了回校去。
可是会议室已经准备完毕,一堆人都在等着。
叹了口气,阎骁将手机放进口袋往里走去。
还能怎么样呢?继续努力工作吧,他得尽快把这些事处理完,假期才能有时间带宁西去玩。
这一忙就忙到了大半夜,连续几天的连轴转,铁打的身体也会累,安排完所有的事情后李旭尧困得不行,揉着脸让司机开车送他回公寓补眠,阎骁却没那么好命,在休息间刚刚躺下没几分钟就接到了老宅的电话。
电话是大舅打来的,气急败坏,怒不可遏。
阎骁听完,一点儿也没觉得惊讶。
算了算时间,也差不多到时候了。
上辈子阎骁的小舅坐在那个不高不低的位置上沾了不少麻烦事儿,都被大舅用各种手段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解决了,可就因为这样,他反而不知收敛,被牵扯进了政府某大型工程项目的受贿案,因为涉及金额巨大上了纪检严查名单,虽然后面被大舅想法子拉了出来,但仕途也到了头,连带阎骁大舅那边也落了点后患,影响颇大。
当官是个技术活,属于高风险行业,说起来,阎骁小舅其实也没有什么实际的受贿行为,老爷子留给两个儿子的隐形产业不少,每年光是各处的分红和租金都能收到手软,季家根本不差钱,但小舅这人吧,官迷心窍却意志薄弱,爱讲排场,更爱耍官威。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知道他这爱好的人自然是找着机会各种曲意逢迎推波助澜,哄得他心花怒放浑身舒坦,不知不觉就在职务上给了那些人一点便利,案子爆出后,因数额特别巨大,他也被相关部门带走接受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一个处理不好,立马人倒政息。
这半年来上头风云翻覆,倒下的官员一茬接一茬,没被波及到的哪个不是谨言慎行低调行事?大舅才借着阎骁的东风往上调动了一步,正是志得意满时,可屁股还没坐热,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弟弟就惹出了个大麻烦,如今上头领导班子又全换了,他一时把不住新脉,不知道自己的大好仕途会不会因此受到影响,实在是很难泰然冷静。
上辈子出这个事的时候阎骁才开始在S市创业,季大舅想都没想过要找他帮忙,阎骁知道时事情已经是无可挽回。
这一世可不一样了。
这两年阎骁做的事桩桩手段惊人,外面甚至有传前段时间秦家落马都跟他有关,虽然季大舅不知道阎骁究竟是哪里得来的这么强悍的关系网,遇水能搭桥逢山能开路,但他很清楚,自己这个外甥,确实很有些深藏不露的本事,远比他以为的还要出色,人脉也已经强过他许多。
所以一出事,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阎骁。
电话里季大舅各种痛述小舅的不该,最后叹息着让阎骁看在都是一家人的份上,想办法找人疏通疏通,开个绿灯,把那些对季小舅不利的证据先弄出来,又说老太太暂时还不知道这件事,最好尽快处理,免得老人家被气病。
当然,因自觉是阎骁的大舅舅,口吻中不知不觉带了点吩咐的味道。
阎骁都快听笑了。
他倒没有直接拒绝,只捏了捏鼻梁,懒洋洋地说,这事儿不太好搞,得想想。
接着又道,这几天自己要去一趟省部谈事,回来再去见老太太。
最后语态悠闲地让大舅劝一下老太太——
年纪大了,精力有限,就不要为了小辈的事情操心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有些事,关系再亲近也别伸手,心宽少忧,轻轻松松享天伦之乐多好?
挂完电话,没得到阎骁准信儿的季大舅盯着手机看了又看,然后负着手踱着方步,把阎骁最后那几句话翻来覆去咀嚼了老半天。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合着,自己这小外甥是话里有话,在跟他谈条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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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阎骁和李旭尧带着几个心腹去了省部。
签约的事交给了梁立成去办,资金筹备很充足,手续走得很正规,跟别人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是,他们这边有专门的领导亲自对接,亲自协调,热诚洽谈。
阎骁和李旭尧则是私下去跟大佬们喝了两天的茶,所见之人权柄之重,让人咂舌。
茶喝得很愉快,几位强权人物对着旁人还有点拿架子,对着阎骁却是难得的态度温和,切切相询时暖语如家中长辈,这让李旭尧心下十分惊讶,好在他和阎骁本就出身世家,谦虚谨慎下气度气势也半点不落,应对十分自如,倒是让大佬们对他俩愈加高看。
事毕,两人带着手下悄无声息地踏上回程。
不到三百公里的路程,回来却耗多了几倍的时间,因为原本前两天已经晴朗了一些的天气,这日忽然又起了大雾,高速路上能见度极低,司机好几次不得不把车开到路边安全地带或停车场暂歇,等待大雾能见度改善后再继续行驶。
好不容易进到S市的地界,几人都松了一口气,按这速度回到市区会很晚,但一想到近期的事情都已经忙得差不多,回去就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所有人心情都好得很。
梁立成和两个高管的车跟在后面,李旭尧和阎骁坐在前面的商务车,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顶奢的商务车空间感相当不错,李旭尧舒展着大长腿,心情爽到已经不能语言来形容,每一根发丝都充满了着扬眉吐气的欢畅。
这一趟出行太顺利,如无意外,几年后他们这个项目将会是亚洲国际市场上一个极具竞争力的综合性旅游产业,另外,下午还在半路就接到了报告,之前跟着阎骁投资的几家公司,其一本季度的GMV已超10亿,最近刚完成了6亿美元C+轮融资,全行业瞩目,而阎骁是其A轮融资的唯一投资者,后面几轮他跟上阎骁脚步后没缺过席。
另一个项目启动时异常低调,因为很少融资,大部分人甚至很多投资机构都不知道情况,阎骁却果断率先下手,如今其体量已经是行业领先级别。
自从跟阎骁合作,他有份参与投资的项目无一不是势头大好,身价暴涨了N倍,李家再也不可能遏制得住他,这感觉太他妈爽了。
阎骁绝对是他见过的最有投资眼光的人。
这个比他还小几岁的家伙仿佛拥有上帝般的视角,顶级的洞察力、强大的创新力和高效的执行力,都占齐了,从未失手。
他真的心服口服。
李旭尧越想越感叹,“...回去得好好请你吃顿饭,去老板娘那边吃鱼生怎么样?我看小逸和宁西都挺喜欢她家的东西。”
阎骁原本在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笑着懒懒应了一声,“行。”
话语刚落,某种奇怪的警觉猝地在阎骁脑中闪过。
因这几年市区发展迅速,下了高速进入市区的这截长达七八公里的道路全都在扩建,公路一侧封闭,来往车辆全都分流到了另一边,中间只用了成排的雪糕筒相隔,部分地方路灯刚被拆除,雾天之下满目昏暗。
时间已经很晚,又是这种能见度只有三五十米的天气,偶尔才会有一两辆车子经过,阎骁睁眼时,他们正经过一处几乎没有路灯的工地附近,前面转弯处有车过来,速度极快,没有开雾灯也没有鸣笛,看不清车型,但绝对是辆大型车,快会车时,那车突然打开了远光灯,打得非常亮,漫漫浓雾下射出的强光将他们车前照成了白茫茫一片,商务车驾驶室视线宽广得几乎没有死角,有那么一瞬间,抬眼看向前方的阎骁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他蓦地想起了上辈子的那场惨烈车祸。
同样突然射出的远光灯,奢华商务车在重型卡车面前脆弱得像一张被揉皱的纸,巨大的撞击,破碎的肋骨,喷涌的鲜血,可怕的疼痛……扑倒在他身上的龙叔被削掉了半边脑袋,飞溅出的脑浆慢慢从他脸上滑落......
没有经历过死神问候的人,永远无法体会到生命消逝那一刻的可怕。
“龙叔!”
阎骁猛喝一声!
被刺目灯光瞬间致盲的龙叔立刻紧急制动,一边猛按喇叭跟后面司机示警一边急打方向盘朝右冲去!伴随着刺耳的刹车音,“砰”一声金属碰撞的巨响之后,商务车跟碾压了整排雪糕筒直直朝他们撞来的重型大卡湛湛擦过车角!
受到撞击的车子撞破路边两米多高的工地施工围挡,沿着湿滑斜坡一路冲下,撞断了一处水泥围栏,碾压过工地内的沙堆猛烈震动数次才停了下来!车内几人不可避免的与方向盘挡风玻璃或是座椅靠背发生碰撞,顶级豪车的超高安全性能在这一瞬显露,pre-Safe自动启动,安全带被电动可回拉的安全收紧器迅速拉紧,撞击无法避免,但气囊启动前座椅已被调至到了最佳防护位置。
后面的车反应也很快,跟着冲进工地没跟大车正面对上,却撞上了斜坡下方的一处建筑物料堆,前面全凹进去,引擎盖高高翘起,车头顿时冒出烟雾。
这一切都在刹那间发生,李旭尧在阎骁发出警示时条件反射地护住了头胸,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离死神这么近,安全气囊弹出来的时候像是怼了他一拳,回过神只觉得眼前白茫茫一片。
“...我日...”李旭尧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满手血,他嘶了一声,“...怎么回事?”
车停下来后阎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自己的四肢还能不能动,冷静得像是医生对待病人的身体。
撞车前李旭尧从冰箱里拿了只PerrierJouet,瓶身和玻璃杯碎得很彻底,飞溅出的碎片让他和李旭尧身上多了好几处小伤口,但这会儿他没空去管这些,车灯照射下,浓白雾气中斜坡上被撞破的围挡缺口处跃进重重人影,正在快速朝这边靠拢。
梁立成那边车子没有半点动静,里面的人不知道什么情况,阎骁扫了眼前座,见龙叔没有大碍,迅速吩咐了一句“先去救人”,然后大力踹开身侧略微变形的车门,伸手将李旭尧一把拽起,回他,“秦家。”
钻出车门,李旭尧甩了甩头后眯眼看向前方,“...操,抓漏了。”
蒙蒙雾色下,围上来的人渐渐显露身形,个个手持砍刀,气势凶残,明显跟普通混混不一样。
权倾一时的秦家如今一败涂地,变成无数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牵连,私下豢养的组织性极强走私团伙几十名成员几乎全落入法网,有那么几个闻风而逃,李旭尧让人追查后得到的消息是已经逃去了缅甸一带,他很清楚这事必须斩草除根不留后患,所以早派了人追去那边,要求一个不留的抓回来,没想到是被虚晃了一次,这几人其实还留在国内。
阎骁将刚刚从车椅边缝处摸出的两柄细薄短刀递了一把给他,淡淡道,“漏了就漏了,现在抓也一样。”转过头,旁边车子的大灯灯光透过玻璃打在了他的脸上,光影让他的半张侧脸锐利得像是被利剑劈就而成,强势,傲然,极致的华美冷酷。
“啧,我正手痒得不行,他们就自己送上门了。”李旭尧接过短刀反握在手,另一只手扶住脖子扭了扭,眼底的慵懒此刻也全变成了杀气腾腾。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烧又是咳,晕晕沉沉了好多天,真怕要被隔离…
还好还好,虚惊一场,我又回来了哈哈哈……
很快大结局咯,争取年前结文。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