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之后一路过来,还是第一次看到他。
陆修垣走的不快,迈过门槛后,等着喜娘把身后的沈黛娇扶进来,前院内更热闹,陆国公府请来的客人们都抬头瞧着,在沈黛娇跨过火盆踩碎瓦片后,几声吉祥话,眼前的光线稍暗来,进了喜堂。
“一拜天地……”
十岁之前,她也曾幻想过今后嫁了人是什么情形,会嫁什么样的人。
曾在相熟的人中想到过谁可能会是自己今后的丈夫,成亲后自己又将过上什么样的生活。
“二拜高堂……”
但之后,随着长大,份心思越来越淡,她就没再对出嫁件事有过期许。
祖母疼爱她,沈家齐家有人护着她,圣上还念着爹娘的不易,对她有所宽容,贵妃娘娘待她也好,她什么都不缺,喜欢赚钱做买卖,并不觉得一定要嫁人,未曾对谁有过心思。
“夫妻对拜……”
但直到遇见了他……
喜堂内,新人面对着拘礼,陆修垣规规整整,沈黛娇弯腰时,看到了他抱着拳的双手,她的眼角染了笑意。
直到认识了他。
起初是觉得有趣,和四哥差不多的年纪,却像个老古董。后来觉得与他十分说得来,想法会不谋而合,开始想着去深入了解,那大约也是第一次,她没有怀揣目的的去了解一个人。
“送入洞房……”
两个模样俊俏的小丫鬟端了红烛,往外走去,喜娘扶着沈黛娇,身旁有人靠拢,出了喜堂从回廊往新房的院子。
前院内,许多人看着回廊内的新人,大都还怀揣着看戏的心态,陆老夫人对这桩婚事并不太看好;沈家小姐阵仗嫁进门,怕是和陆国公府以往的作风不一样;性子如此乖张的人在这么重规矩的陆国公府,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闹出些事儿才有意思呢。
有人抬头看着,目光紧随着新娘的那一身嫁衣,眼眸底是藏不住的嫉恨。
她是有着半年时间去准备婚事,热热闹闹的嫁入陆国公府,一百六十八台嫁妆足够人说上一阵子,好不风光,可这其中还有她从永林侯府拿走的四千两。
父亲留的家业,母亲辛辛苦苦操持来,到最后却被她给坑骗,她堂堂郡主出嫁,纵然比不上杨宗国府的小姐,六十四台嫁妆与她而言是讽刺。
而那六十四台,还是母亲凑出来的,为了撑些场面。
永林侯府空虚,哥哥这样的身子,匆匆忙忙定的婚事,还是因为那件事,她嫁入远兴侯府的第二天就被婆母先瞧不上。
“娘子。”
陈安宁的身后忽然传来声音,她转过身,冯俊傻笑着站在她身后,手里还拿着两个不知从哪个亭子里取来的柿子饼,一面咬着,一面将其中一个递给她:“给你吃。”
四周围的目光一被他们吸引,陈安宁只觉得额头发晕,却是撑着笑意,拿了帕子,将冯俊的手拉了过来,温柔又缓慢的擦着他手心里的柿饼白霜,又擦了擦他的嘴角:“慢点吃,不着急。”
尽管旁人没说什么,陈安宁还是从那些人眼底感觉到了惋惜,多好的姑娘,竟然嫁给么个傻子,而那沈家三小姐,却是趾高气昂的嫁到了陆国公府。
“我们先过去。”陈安宁拉住了冯俊,牵着他往宴客厅那边走去,冯俊本想挣开了跟着新娘那边去瞧瞧,却被陈安宁牢牢抓住,对上她的目光,他即刻老实了些,乖乖跟了上去。
内院新房,喜娘扶着沈黛娇坐,说着吉祥话,将扎着红丝带的秤递给陆修垣:“新郎官,来,秤杆挑起,公婆欢喜。”
秤杆子沿着喜帕边沿,将一角轻轻挑起来,沈黛娇眼前骤亮,迎上的便是他那一身喜色,甚是俊朗,她那一路来时不时起伏的心,就这么全然安定了来。
他穿喜服的样子果好看呢。
沈黛娇心里样想着,视线也么直勾勾的瞧着,对上视线,陆修垣眼底,明眸皓齿俏佳人,被逗弄的却好似是他。
拿着秤杆子的手一顿,陆修垣将喜帕挑了来放在了床沿,一旁的喜娘没见过谁家新娘子么大胆的看着新郎官,把新郎官都给看愣住了。
喜娘连忙道:“盖头挑在床沿上,一生一个状元郎。”说了又将酒杯取来,让新人喝交杯酒。
眼前的画面在喜娘眼中,就好似是沈家三小姐娶了陆家二少爷似的,沈家三小姐端详着自己相公,扬着笑意,总像是很满意自己娶到的相公,而陆家二少爷,虽然脸上瞧不出什么来,可耳根子却是红的,那端着酒杯的手都有些打颤呢,瞧着稳稳重重的,竟是害羞上了。
对上沈黛娇的目光,陆修垣无奈:“别看了。”
“好看为何不看。”沈黛娇笑盈盈望着,“我眼光好。”
话就她能说得出口,陆修垣眼底染了笑意,将两杯酒放到喜娘手中的托盘上,对她恭喜了一句:“嗯,那恭喜夫人。”
一旁的喜娘动了嘴角,没插上话,瞧着新婚夫妻旁若无人的,自己都感觉不好意思出声。
片刻后,喜娘又努力提了一口气,笑着提醒:“新郎官,外头等着呢。”
陆修垣嗯了声,对着沈黛娇道:“我很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