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聪知道沈听下午会带“朋友”来找他。
但当他在自己办公室门口见到楚淮南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
毕竟,像楚淮南这样的资本大鳄,江沪市的许多领导都会看在那些积年累月、数目惊人的各类捐款上略给他几分薄面。
陈聪在心里直犯嘀咕,这样的人干嘛非得上赶着要和他“认识认识”呢?
草根出身的陈聪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楚淮南肯定不缺一个像自己这样、在刑侦支队当副队的朋友。猜不出对方来意的他,忍不住看了一眼站在楚淮南身后的自家队长。
除了在刚刚见面时,嬉皮笑脸地替两人做了个简单的介绍外,沈听并没有给陈聪任何暗示。
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个资本家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早些时候,楚淮南突然表示想请他晚上组个局,说是要认识一下他的那个在刑侦支队里做副队的朋友,顺便聊些公事。
沈听立刻笑着追问究竟是有什么事。但楚淮南有心含糊,只说到时候他就会知道的。
职业的特殊性,让沈听不得不事事敏感。
他不知道这个总是藏得很深的资本家,又在打什么主意。
但自从中毒入院以来,楚淮南对他的态度就有了微妙的变化。
沈听的细节分析能力本就比普通人强上很多。加之,楚淮南并无意隐藏自己的态度。
在这些天里,沈听便深刻地体会到了对方在对待两人关系时,不同往日的态度与处理方法。
面对“干嘛非要和陈聪见面”的追问,楚淮南避而不答,只是笑盈盈地看着他。
沈听被他看得头皮发麻,狠狠瞪来一眼从沙发毛毯上旁逸出的脚尖轻轻地踢了踢他的小腿:“喂,快点儿说,不然我是不会给你介绍任何男性朋友的。”
被这话逗乐的资本家,伸手揉了揉散落在说话人额前的蓬松乱发,捏了捏对方的耳垂,半真半假道:“有人想要当着我面杀你,这让我觉得很没有安全感。”
捏过耳垂的手指态度自然地缠绕住沈听骨感分明而修长的指节。
楚淮南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对方虎口。心想,这双常年握枪的手却有着形状漂亮的甲床和四体不勤的少爷们才会有的削薄手掌。
手指被对方温热的掌心牢牢地包裹住,沈听却不能刻意地挣开,只好继续保持着漫不经心的笑容,等着楚淮南的下文。
很会兜圈子的资本家答非所问。
一脸认真道:“我知道,我是你喜欢的类型。”
沈听刚想反驳,但说话人却压根没有给他说话的余地,无辜地眨着眼坦然道:“我承认,你乱七八糟的私生活确实曾让我有点犹豫。”
错过了最佳的辩解机会,沈听便只好沉默地等着见招拆招。
楚淮南垂下眼,仿佛是在斟酌着要怎么说才比较好。可低垂着的眼里却分明是遮不住的笑意。
等到忍住笑后才又抬眼看向沈听,真诚道:“但我确实很喜欢你,所以想要和你认真、长久地交往下去。”
这句话,他在一、两个月以前就说过。
“本来我是想在我们相处的过程里,慢慢明确自己对你的感情后再做打算的。但自你住院以来,我想了很多。你的这次中毒让我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资本家惯会胡说八道,可沉在眼底的款款深情却做不了假,“没有人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我很喜欢你,不想再骗自己了。”
楚淮南神色真挚,可说出来的话却让沈听汗颜。
猜想对方大概暗自倒吸了一口冷气,靠着信息不对称而大占上风的资本家,厚颜无耻地捏捏了被迫蜷缩在他掌心里的手:“在明确心意后想和喜欢的人有进一步的接触,这是人的本能。那天晚上......”
“等等。”沈听听不下去,他正努力地想要彻底忘掉那天晚上。
可某人偏要帮他回想。
“你——”
温热的鼻息带着楚淮南身上特有冷香钻进沈听的呼吸里。
柔软的嘴唇重演了那天晚上,那个旖旎而欲念沉重的吻。
沈听被不可理喻、毫无征兆的这个长吻亲得浑身僵硬。
“没有人教过你,在接吻的时候出于对更主动一方的礼貌,你也应该表现得享受一些吗?”
偷袭了别人的资本家过分理直气壮,竟让“受害人”一时间无法反驳。
深吻是爱欲的象征。鼻息沉重,和情|事有着过分密切联系的、来自楚淮南的吻让沈听浑身窜起种触电般的感觉。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对他来说,这确实是比过敏更难耐的痒。
这一次,楚淮南十分正人君子,并未深入“腹地”为非作歹的手,无意间触到了沈听指节关节处的老茧。
他自己也是射击爱好者,因此很清楚这圈茧子因何而来。要开多少次枪,流多少血才能在原本平滑的皮肤上磨出这样的茧?
楚淮南隐隐心疼,他甚至荒唐地悔恨为什么自己没有早点遇见对方。
从不低头的骄傲的资本家,颔首用嘴唇轻碰了下掌中人的手背,才终于松开。
如获大赦的沈听不得不承认和楚淮南之间日益增多、有意无意的亲密肢体接触让他觉得非常棘手。
这个一脸笑容的资本家,是个前所未有的“麻烦”。
面对楚淮南,沈听第一次有了手足无措的感觉,并不是讨厌对方的碰触,只是面对一次又一次相似的进攻,却次次都只能束手无策地干瞪眼,这实在不是他所熟悉的“敌情处理办法”。
沈听心情复杂,可作为浪荡惯了的宋辞他只得硬着头皮勾起嘴角,报以一个虚假而轻浮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