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夫人看起来憔悴的很,是脂粉都盖不住的沧桑。触碰到明珠的目光时更是止不住的惊慌。
她所有的恨意都是针对王氏的,可是对明珠,却是一种矛盾的感情。让她时而恨,时而爱她。做出这样的事情,午夜梦回她也曾懊恼,可是得知王氏因为霍慎行的事情气的卧床不起,甚至只能去寺庙里静休时,她承认她是畅快的,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内心的空洞。
王氏占的是嫡女的位置,可是说到底并没有做伤害她的事情。
“明珠……”
明珠叫住孙夫人,本来是想要质问她几句,为何能够狠下心肠如此对待她们。可跟她的目光触碰,她又什么都不想说了。
“姨母,我之前是真的很喜欢您,甚至比喜欢娘还要喜欢您。”她垂眸,语气也低落了下来,“您对我终究是有养育之恩的,那些年对我的照顾,我也不愿相信都是假的,如此也算是两清了,您以后,好自为之吧。”
孙夫人欲言又止,一阵微风吹过,直到那裙角也不见了踪迹,她这才收回目光。心下不自觉地就想起小姑娘坐在自己怀里的场景,瓷娃娃一般,一口一个姨母叫的她心花怒放,如今却成了这般境地。
朝堂风云如何变化都干不着普福寺静修的众人。
屋子里,明珠正坐在床榻上绣荷包。她可没有忘记谢琏临走时那眼巴巴的样子,只要一想起谢琏,她心间就像灌了蜜一般甜滋滋的。这几日她总时不时的去找王氏请教,那绣出来的图案比之前她乱绣的好看的多了。
元宝将茶水递过去,笑道:“您这鸳鸯绣的可真好看,等改日太子回来,定是要日日带着身上不舍得摘下来呢。”
如今虽说谢琏被废太子,可是圣仁帝迟迟没有立新人,大家说的顺口,左右又都是亲近之人,也懒得改口了,反正就算是改了也还是要改回来的。
“你怎知我是绣给太子的,瞧着好看了,我自己带着还不行。”
“瞧瞧这交颈的鸳鸯,可要羞死个人了。”元宝挤着放光的小眼道。
明珠懒得与她斗嘴,只抿着唇笑着,手下的针线倒是越发的认真了起来。这有了事情做了,日子也过的飞快,明珠倒是派人去打听过外面的事情,无一例外都是说许宰辅把握了朝政。
圣仁帝本意便是将许宰辅的狐狸尾巴给逼出来,这样也有个理由将他捉拿,如今倒是也快是时候了。她刚要将屋门关上,却听见院子里两个洒扫小僧在对话。
“听说青州城内灾情倒是控制住了,只是好些人都染了瘟疫,如今都快变成一座空城了。所有人都不能出去,据说那朝廷派去赈灾的官员不少也被染了疾病,就说那之前谪仙一般的先太子也没能躲过去,如今就剩下一口气了。”
听闻这话,明珠下意识是不相信,连忙出去问了个明白,待清楚后只觉得眼前一黑,快要昏过去似的。
青州城本就灾情频发,在谢琏去时便已经出现了瘟疫的先兆,只是官员不办事,并没有上报,只以为压下去不出几日便好了。没想到,这病情越演越烈,竟席卷了大半个青州城。
谢琏身子本来就弱,受不了苦累,更别说是疫情了,就是那身强体壮的汉子也受不住,何况谢琏那副孱弱的小身板了。
“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那青州城现在跟那死城一样,就算是您去了,也不过是白白的搭上了一条性命,您又不会医术又不能做什么的,还是在这里安静的坐着等消息吧!”元宝急的将明珠手上的包袱给夺过来,劝道:“殿下吉人自有天相,您就放心,他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明珠当然知道自己什么也不会,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可是她就是担心。从舅舅那里得知了谢琏的消息有几分真之后,她晚上也睡不好了,闭上眼睛就是少年苍白着一张脸躺在床上叫她明珠的样子。
真是可怜又可爱。
她只恨不得立时飞去他的身边,好将少年抱在怀里安慰一番,告诉他不要怕,她就在他的身边,可叹路途遥远她又在这寺庙里出入受限,实在是难受的很。
“元宝你就放心,我去求一求母亲,她定会答应的。”明珠双手合十,眼珠子在眼眶里来回的打转,急的都快哭了。
还未等元宝答话,便见窗户中翻进数位黑衣男子,皆穿着铠甲身带佩剑,跪在地上道:“小姐有何吩咐,尔等随时待命!”
明珠先是被他们吓了一跳,跟元宝两个人抱着往后缩了缩,再看这些人一脸恭敬的模样,才指着道:“你看看这些可都是太子府的精锐,咱们就去吧,你若是嫌路途遥远,就留下来,等我回来就行。”
“你呀你,到底是个小姑娘,可有想过孤身一人路上会发生何事?”房门被推开,来人一身浅青色长裙,鬓角发丝微落,那张容颜清冷又妩媚,手里拿着的团扇轻轻的挥动着,笑道:“正好近几日金玉楼停业,妾还愁没什么好地方去呢,霍小姐可嫌弃带妾一路?”
自从听闻霍家夫人跟小姐去了普福寺之后,香娘便一直想要前来拜访一下,如今齐都不太平,她也正好歇了业。往常从王修竹嘴里听到霍家小姐时她便在心里起了几分好感,更别说那日在金玉楼见到真人,更是喜爱的很。
明珠怎么会嫌弃,只是青州城并不安全,周围还有流民,更别提那要人命的瘟疫了。她实在是心里担心谢琏才去,可若是因此要旁人也遭受到危险,那实在是说不过去。可香娘主意一定,连王修竹也直言要跟着去。王家的产业本来就遍布大齐,那青州城自然也不例外,王修竹一是想在明珠身边好有个照应,二则是去瞧一瞧青州城的店铺。
因着王氏身体不好,他们便没与她说是去青州城,只说要一起去外面游玩一番,王氏自是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