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揭不揭,卷儿跟晓晓都是橡皮脸,我说他们张口就来,你‘老姑娘’脸皮儿薄,吃不了赖话儿,我平常都可注意了。”
“晌午叫卷儿上来吃饺子,他跟林普都喜欢韭菜鸡蛋馅的。”
“哎,行,我就说你择这么老大的一把韭菜,不可能没有我们卷儿的!”
暑假还剩最后一周,林普正在家里午睡,有人咚咚咚敲门。他以为林漪提前回来了,迷迷糊糊前去开门,结果门外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穿得花里胡哨的男人——林普如果再大点就能辨认出来这是早期的嘻哈风。
林普见过这个男人,他是酒吧里新的驻场歌手,有一段时间,他常常载着她妈妈回来。
“你妈怎么不接电话?”
驻场歌手这样问着,一脚踏进门,直往林漪的卧室而去。
林普站在玄关没动,只是望着他僵在卧室门口的背影,慢吞吞说:“她不在家。”
林漪空荡荡的卧室证明林普没有说假话。
“真去北疆了?”歌手轻声问。
“嗯。”林普答。
“跟王文野?”
“不知道。”
他瞪着林普审视半天,希望找出林普包庇他妈妈的蛛丝马迹,但林普的眼睛黑沉沉的,什么都看不出来。他反手一击卧室门,丢下一句极脏的脏话,黑着脸走了。
林普确实没说假话,他只知道林漪是跟新男朋友去的,但并不知道那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叫什么名字。也许他就叫王文野,也许是他的前人。
——在歌手和青年之间,曾经还有个林普没正经打过照面的来去都非常匆匆的男人。哦,就是几个月前半夜跟林漪在胡同里吵架的那个。
林漪在这个世界上一直以一种孤家寡人的姿态活着,也许她本就是这样的人,也许是在褚炎武那里栽了大跟头以后“大彻大悟”的。她微末的耐心只体现在林普一个人身上——毕竟养了十来年都没把他丢出去自生自灭。其他人只要稍微不顺她意,就会被毫不犹豫地扔下。
林漪赶在林普开学前一天到家。也是巧了,她刚进门就接到褚炎武的电话。褚炎武得知她把林普一个人扔在家里整一个月,立刻就吆喝开了。林漪趿拉着拖鞋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喝下,不屑嗤笑:得了,真跟那么回事儿似的,你这期间但凡联系过林普一回,也不至于不知道他独自在家。
你可以指望褚炎武出手大方十来万给林普买天文望远镜,但你不能指望他时时刻刻惦记着林普。林漪是非典型的母亲,褚炎武是典型的父亲,两人殊途同归。
两人正掰扯着,你说我不配当妈,我说你不配当爸,林普回来了。
林普推开门看到风尘仆仆的林漪,眼睛里微地一亮。她一直是关机的状态,没有任何音讯,他以为直到开学她都不回来了。
林漪不由分说地直接挂断了褚炎武的电话,她用下巴点点墙根下的行李箱,让他自己去取毕业礼物。林普蹲下来打开行李箱,里面是一个膝盖高的木雕小人儿。小人儿的脚底心是创作者的名字,“林漪”。
林普拎着木雕小人儿走开前,想起前几天来家的那个驻场歌手,跟林漪说了。林漪不屑地唾一句“狗东西”,要他以后不要理会这个人。
小学毕业的这个暑假算是个开端,大约是发现林普一个人过上一两个月也没什么大问题,至此之后,林漪愈发不着家。只要感觉不痛快了,给林普扔些钱就畅游祖国河山去了。当然,跟她一起畅游的早就不是那个不知道到底叫不叫“王文野”的二十出头的青年了。
时间嗖嗖地往前跑,赶最后一班公交车似的。翟欲晓和花卷埋在各科试卷里灰头土脸地上了高二——翟欲晓高二文科,花卷高二理科,林普也一骑绝尘上了初三。
林普现在已经比花卷还要高了,体育课上排队,从左至右由高至低,他是左边第三个,就像他的两个哥哥在这个年纪时一样——褚家的基因在身高方面向来不含糊。
大约是白日里那场篮球打得太耗体力了,这天晚上林普做的梦格外累人。他仿佛陷进沼泽地里了,各种招数都使了,但就是翻不出来。翟欲晓在一旁像拔萝卜似地拔他,目光灼灼的,面红耳赤的,呼哧带喘的。
林普早上掀开夏凉被,盯着自己某个不可言说的位置,陷入沉思。虽然是第一次,但是很清楚这种现象的来龙去脉,毕竟花卷去年就已经文图并茂向他普及过了。
翟欲晓用钥匙捅开林普家门的时候,林普正蹲在卫生间里洗内裤。翟欲晓是来上厕所的。柴簌簌和柴麟麟跑来她家过周末,她家就俩厕所,晨间供不应求。
“大早上的洗啥小裤衩?”翟欲晓在林普背后奇道。
林普一把将小裤衩按到了盆底,他顿了顿,恼道:“你出去。”
翟欲晓细一琢磨瞬间破案:“你是不是昨晚没洗澡?!”
林普沉默不语,耳朵尖儿都红了。
翟欲晓在一片沉默里得到了肯定,她嫌弃地拉长了声音:“噫……”
作者有话要说:十分钟后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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