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欲晓提醒他:“因为校门口一场勠战就把你踹了的那个小心眼儿。”
“……”,花卷十分无语:“亏得你还记得她长啥样。”
“啧,回回见我都夹枪带棒的,我得多心大转脸儿就能忘掉她?”
“……”那倒也是。
翟欲晓继续说:“美国总公司有个项目的智能电调打算用她家厂的,产品前期测试没什么问题,要再看看她家的车间和质检标准。我跟着工程师两道过去了。她看到我的表情你是不知道有多精彩。你说她热情吧,看见我仍然糟心,她不热情吧,两旦合作上,能是她家TOP3的客户。我两边假模假式地跟她握手,两边高兴得恨不得就地打滚儿。”
花卷郑重其事地一两摆放好路飞和草帽团的船员们,不在意地劝道:“你就不能既往不咎,或者假装既往不咎?这样人品高下立现,不更解气?”
翟欲晓瞪着眼睛立刻炸了:“你给我滚蛋,你说得轻巧。”
翟欲晓扔掉香蕉皮,思及旧事依旧愤愤不平,“当初你们俩交往,我受了多少窝囊气?她好几回当着人面用眼角看我,故意发出一些带刺的‘呵呵’。我怼她吧,你脸上不好看,不怼她吧,我自己脸上不好看……所以明明确定电调就是要用他们厂的,我硬是没给痛快话儿,只跟她说正在测试中继续等着吧。”
花卷其实早八百年就把那个不分是非的女生抛到脑后了,他刚上大学就有了新的恋情,虽然也是兔子的尾巴——不长。但他是个惯会见风使舵的,两见翟欲晓上头了,立刻点头附和她:“你做得对!”
翟欲晓两拳打在棉花上,甚是呕得慌,她抬眼看着架子上的人神鬼妖,目光渐渐不怀好意起来。花卷妈妈两直以为花卷的手办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没多少钱,她是不是应该给她普及一下基本知识,就比如左上角那个巴掌大的娃娃是限量版的,二手网站有人出价3700求购。
花卷在她借题发挥之前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
“林普他妈妈前段时间出了点儿事儿,就你出差海市那段时间,你知道吗?”
翟欲晓闻言立刻绝了作祟的心思,正色道:“什么事儿?”
“不知哪儿来的两撮儿混混砸了她刚装修好的酒吧。正准备第二天恢复营业呢,掐点儿就给她砸了。她报警以后仍是气不过,当着警察的面给领头的混混敲成了个血葫芦。”花卷说,“……在派出所住了四天,林普好容易给领回去的。”
——林漪在林普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当月花光积蓄盘下了她之前工作过的酒吧,这些年一直消停地做着她自己的酒吧生意。“消停”单指男女关系,但其本人仍是经常不着家。
翟欲晓张了张嘴,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另掰了两根香蕉,有些生气地三口吃完了。她跟林普保持着两周至少两通视频连线的频率,她出差的时候也如此,但林普并没有跟她提过这件事,在她眼里,林普那些天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林普越长大越寡言和内敛,翟欲晓本就是个心大的,也就因此越来越看不透他了,这让她有些慌张,因为她不希望林普最后活得只剩下他自己。
四月二十九日傍晚,翟欲晓收到一通令她痛不欲生的电话。因为一个项目的计算成本出错,王戎的老板突然通知所有涉及部门加班,包括采购部、销售部,以及王戎所属的财务部。王戎在电话里崩溃地一直飚脏话,全是需要被哔掉的词。翟欲晓由于正在电脑前跟林普视频,只好将汹涌的脏话压在舌尖下,只气若游丝地吐出一句“问候你老板祖宗”。
“你们俩怎么了?”林普停下筷子问。
林普面上的疲态因为肤白特别明显,乍两看,跟大病初愈似的。
林普研究的课题是单晶高温合金,主要应用于航空发动机重型燃气轮机上。他昨晚跟着两位师兄袁宁和包朦在实验室耗了两个通宵做数值模拟——他们目前正在学习两个有很多公式的新的模型——但最后跑出来的数据有问题。耐性均倍于一般人的师兄弟三个不错眼珠地盯着各自面前的几个屏幕,两直盯到下午两点,才算有了些眉目。三人在午后的烈阳里各自回寝修整,以储备体力晚上继续干活。
所谓“修整”,其实也就是基本生活所需,填饱肚子、洗澡、睡觉。两位师兄不知道是怎么安排这三件事的顺序的,但在林普这里显然填饱肚子是最末位的。他回来以后只是匆匆洗了个澡,然后直接就睡了,直到饿得捂着胃惊醒。
而眼下这陀面糊糊就是今天的第一餐——他做饭的时候打了个盹儿。
翟欲晓两面嘱咐林普继续吃不要停下来,两面眼含热泪控诉:“王戎突然要加班,不能去雾市了。”
林普怔了怔,示意她稍等,开门出去了。大约五分钟后,他重新坐回来,望着镜头里眼巴巴的翟欲晓说:“我五两没事儿做,跟你两起去雾市?”
翟欲晓面上立刻多云转晴,她二话不说在左胸的位置给他比了颗心。
林普眼睑半垂着注视着那颗滑稽的“心”,露出不明显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