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敬喘,息着,久久不肯咽气,一只温软的手抚上了他的脸颊,他听见太后低得像梦一样的声音:“你去吧,来生投个好胎,不要再进宫了。”
廉敬终于合上了眼睛。
一炷香后,太后走出寝宫,吩咐道:“廉总管触怒哀家,已经以死谢罪,带出去好好安葬吧。”
赵启很快得到了消息,这令他突然想起来,黄卓怎么到这时候还没回来?
“你就是黄卓?”赵恒看着眼前被五花大绑的人,问道,“是皇帝派你去刺杀安国公?”
黄卓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撬开他的嘴。”
赵恒转身离开,身后传来沉闷的鞭打声,青釭开始对赵启的暗卫们进行严刑拷打。
“主上!”云昭远急急地走了进来,“您要与乌拔拓思联手?”
赵恒颔首不语。
云昭远儒雅的脸上全是焦虑:“乌拔拓思诡计多端,若是他继承王位,乌剌就会变成并州的一个劲敌,可如果是乌拔乃力上位,乌剌国就不足为患,先前在并州时,不是商议好了尽可能推动乌拔乃力上位吗?”
赵恒道:“我只是承诺不动他的醉红楼,并非助他。”
“主上!”云昭远道,“乌拔拓思有了醉红楼就是如虎添翼,为何不趁机铲除他,永绝后患?甚至可以趁他在京中的时候杀了他,挑起乌剌与朝廷的纷争,并州就能从中渔利!”
“百姓也不是铁打的,才刚打了半年多的仗,也该歇歇了。”赵恒道,“让乌拔拓思跟乃力继续斗吧,乌剌这样内耗,我们就能专心对付朝廷。”
“主上是为了帮沐桑桑所以才放过乌拔拓思对不对?”云昭远有些着急,“难道要拿并州十数年的积淀去扶持安国公府?主上请细想想,皇帝为什么忌惮安国公府?太后占了一个权字,安国公占了一个兵字,有权有势有兵,这样的人家从来都是帝王的心腹大患,主上难道也要为并州留下这个隐患?”
赵恒脸色阴沉:“若是连臣下都驾驭不了,岂不成了赵启?”
云昭远不敢再多说,于是换了个话题:“主上,您要娶沐桑桑?”
赵恒瞥了他一眼,道:“如何?”
“那么梁家那边怎么办?”云昭远仔细观察他的脸色,“梁舅公早就默认把梁姑娘许配给主上。”
赵恒淡淡道:“他爱怎么想是他的事,我从来没有答应过。”
“可是并州的土兵都是梁氏旧部,万一梁氏因此与主上产生了隔阂……”
赵恒哂笑一声,说道:“你该不会以为本王会拿自己的婚事来交换梁家的支持吧?”
云昭远知道他这样笑的时候就是发怒的前兆,心里嗵嗵乱跳,连忙躬身道:“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有些担心梁家的反应。”
“没什么可担心的,舅舅他早就知道我不是任人摆布的人。”赵恒声音里带着嘲讽,“你刚刚说沐家身为外戚又执掌兵权,是帝王的心腹大患,你却又撺掇我与梁氏联姻,怎么,难道梁氏就不是掌兵的外戚?如果你觉得沐家不可信,为何又觉得梁氏可信?”
云昭远哑口无言,踌躇了半晌才说:“主上初到并州时,是梁舅公一力支持,助您站稳了脚跟。”
“舅舅为我做的我都记着,将来自然会论功行赏。”赵恒冷森森地说道,“但我不会拿自己去报恩。云昭远,今日的事姑且罢了,若是再让我听见你说这种糊涂话,你就罢官回并州去,我不需要一个头脑不清楚的长史。”
云昭远满头冷汗,满心担忧。怎么办?如何才能阻止他为了沐桑桑再做出有损自身利益的事?
兔走乌飞,转眼又是新的一天。
卯时不到,上早朝的臣子们陆续进入皇城,沿宫道从承天门入太极殿,走在最前面的吴邕突然听见身后一声惊叫,跟着一个同僚哆嗦着喊了起来:“门,门上有人!”
吴邕停住脚步定睛一看,承天门门洞正中间挂着一个男人,披头散发,浑身血污,低着头一动不动,也看不出是死是活。
吴邕大着胆子走近了抬头去看,那人脸上全是血和伤痕,根本看不清楚本来面目,却在此时,他突然发现那人头顶上还有一行大字:刺杀安国公者,赵启走狗黄卓也!
黄卓?吴邕吃了一惊,不是皇帝的暗卫统领吗?他怎么会被吊在这里?谁干的?
早朝鼓很快擂响,赵启沉着脸走上太极殿,看着殿下一个个表情复杂的臣子,心中窝火至极。黄卓这个废物,人没有杀成,还把自己搭了进去!
“皇帝,”太后的声音突然传来,跟着就见她慢慢走到御座前,站住了看着赵启,“昨夜又有刺客闯进天牢想要谋害安国公,皇帝要是不管的话,哀家现在就搬去天牢与国公作伴,要杀的话连哀家一起杀了吧。”
“太后不可啊!”一个老王爷扑通一声跪下了,“您身份尊贵,千万不能以身犯险啊!刺客的事只是意外,微臣相信陛下一定会加派人手去保护安国公,您可万万不能去冒险啊!”
他这一跪,乌泱泱跪下一大片,个个跟他一个说辞,赵启压着火气思忖半天,起身搀扶着太后,说道:“母后放心,儿子一定加派人手看好天牢,再不会有刺客了!”
黄卓的尸体往承天门一挂,等于把天牢内的刺杀摆到了明面上,短时期内他不能再动手了,不如暂且陪着太后做一出母慈子孝的把戏。
太后点点头,正要离开时,赵启又道:“母后,朕已决定与乌剌联姻,只是朝中并没有合适的公主,就请母后从宗室中选一个贤淑的女子册封为公主,嫁给三王子吧。”
他看着太后,微微一笑。谁都不想把女儿嫁到乌剌去,这个得罪人的活就让太后做吧,如此一来,至少被选中的人家绝不会再被她拉拢。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不是把剧情写的太密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