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戊申日,白露初降,安王赵恒于长平城举起义旗,公布赵启里通乌剌、残害忠良的诸多证据,号令天下同心协力,共除暴君赵启。
同一天,沐乘风在西疆刺杀新任安西都护,与校尉秦太阿共同起事,西疆数十万大军分成几股势力,其中沐乘风与秦太阿麾下共有十万余人,听令于并州。
也是在同一天,赵恒的舅舅,并州太守梁义简率领全州举事,呼应赵恒。紧接下来位于西北的七个州县陆续响应赵恒号令,举起义旗,长平以北的辽阔疆域顿时有将近三分之一归属于安王麾下,剩下的州县也被切断了与赵启的联系,处身在并州势力的夹攻中,一时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一日之后,赵启在距离长平六百里外的凤山郡露面,同行的有太后和宗室的男丁,还有吴邕、傅守义等重臣。当日,赵启改凤山郡为万年城,暂定为京都,同时向天下发出谕旨:废庶人赵恒谋逆犯上,罪不容诛,号令天下勤王之师迅速集结,联合王师共同进攻长平,诛杀赵恒。
同一天,赵恒下令沐战率领十五万军队,进攻长平城以北最重要的关隘凤翔郡,下令马赟率领三万大军,进攻长平城以西第一个关隘万年县城,消息传来,天下震惊。
赵恒刚刚攻下长平时,大部分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些忠心于赵启的朝臣不断安慰自己说皇帝之所以败走,都是因为被太后和沐战算计,架空了兵力,然而赵恒在数日之内再次主动出击,一次攻打两座重要城池,用的还都是刚刚收服的降将,稍懂些兵法战略的人都意识到,这位迅速崛起的安王,用兵之险、行事之辣、用人之大胆,绝不是以温雅见长的皇帝赵启所能比拟。
数百里外,凤翔郡守站在城头,看着城底下黑压压的士兵,心里打起了鼓。十五万人马虽然多,但凤翔城墙又高又厚,城中防卫严密,粮食用水也能支撑至少一年时间,只要坚守不出,沐战就拿他们一点儿办法也没有,这点兵力对于凤翔来说不怎么够看。
凤翔郡守分派了守城的任务,想起数十里外同样被围困的永昌,有几分羡慕。永昌那边有六七万守军,攻城的却只有三万人马,说不定永昌要抢在前面打败并州军呢,到那时他就趁势出城夹攻,管教让沐战伤筋动骨。
永昌县令站在城头上看着城下只有守军一半数量的人马时,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攻城战打了整整一天,天黑时攻城大军暂时休战,城头的守军也松了一口气,开始轮班休整。月黑风高之时,原本围在凤翔郡城下的大军悄悄开拔,连夜急行军来到永昌,天还没亮,十几万人已经将永昌团团围住,迅速发起强攻,城头的守军睁开眼睛看见城下突然多出一倍人数的大军时,顿时傻了眼。
人心溃败,这仗就没法再打,一个时辰后,大军攻下永昌县城,县令自尽,县丞率众官吏和数万守军投降,永昌克复。
等凤翔郡守发现城下的士兵人数锐减时,才突然意识到这将近二十万大军想要攻打的从来都是永昌,凤翔只不过是用来遮掩他们真实目的幌子,但此时才发现,早已经无力回天。
攻下永昌后,长平城与西面的通道打开,距离最近一座在并州控制下的城池阳川只不过一百多里的距离,长平从此不再是孤城。
而此时的和亲使团刚刚走到阳川城外,凌嫣在城外看见城头的旗帜变成了并州军的黑旗时,顿时大闹了起来:“我要回去找我娘!京城没了,皇帝跑了,这桩婚事早就不做数了!”
乌拔乃力这些日子早被她闹得磨光了耐心,冷冷说道:“你爱去哪里就去哪里,没人拦着你。”
“公主仔细想想,你这会子回去,能去哪里?”乌拔拓思笑嘻嘻说道,“长平在安王手里,你跟沐桑桑水火不容,难道安王会放过你?”
凌嫣气鼓鼓的,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对。为什么沐桑桑一直那么好运气,为什么天都变了,她还能高高在上!
“听说玉华大长公主并没有来得及跟皇帝逃去万年城,如今人还在长平,”乌拔拓思又道,“公主要是去了乌剌,安王顾忌你的身份,大约也不会为难大长公主,公主要是这会子非闹着要回去,那就是羊入虎口,可是一头都不占啦。”
凌嫣一阵灰心。天都变了,她却还得去乌剌,去跟那个恶心的乌拔乃力成亲,为什么她的运气总是这么差!
憋了许多天的怨气全部变成自怜,凌嫣捂着脸,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乌拔乃力一阵厌烦,很快催马离开,乌拔拓思摇摇头,道:“等到了乌剌,你这个性子,恐怕是要吃大亏。在京城时别人敬着你的身份,不会跟你为难,到了乌剌,你要是再这样只会闹脾气,心里没一丁点儿筹算,那可活不下去啦。”
凌嫣一边哭一边说道:“要你管!”
乌拔拓思笑起来,道:“我说的都是好话,公主好好想想吧。”
凌嫣虽然骄纵,却也知道他说的对。她年幼丧父,家里人心疼,难免就更加娇惯她,长到这么大,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世事艰难,然而这短短十来天里事事都不如意,命运大起大落,她才知道万般天注定,半点儿不由人的道理,心早就灰了一大半。眼下连故都被攻陷,有家回不得,如果真到了乌剌,以乌拔乃力对她的态度,悄悄下手杀了她都说不准。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怜到了极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在此时,听见乌拔拓思说道:“乃力那个草包最喜欢美色,你生得好看,去哄他两句,保管他对你神魂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