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来越浓,眼睛逐渐适应了这种黑,渐渐竟能在其中分辨出彼此的轮廓和神情。也许只是错觉吧,但沐桑桑觉得,她从他几乎融进夜色中的黑眸里,分明能看他不加掩饰的情意。
赵恒也与她一般想法,但他的依据可能更充分些,毕竟她的肌肤那么润泽白皙,即便在夜色里,他也依稀能看到她寝衣领口松开的地方,一痕雪色比任何东西都让他心醉。
微凉的唇移过去,隔着寝衣的纹理,带着热切和贪恋,吻了上去。
沐桑桑颤着声音叫道:“别!”
赵恒犹豫一下,很快挪开了,调整着呼吸,道:“看来我真是把日期选得太靠后了。”
沐桑桑不敢回应,手忙脚乱地拢着衣服,急急地逃出他的怀抱。
“别怕。”赵恒一伸臂,毫不费力地将刚刚逃开的她重新禁锢到怀中,低声道,“只是那么一下。”
他也许不是君子,但她这样害怕,他自然会怜惜她。
沐桑桑在他的禁锢中微微颤抖着,因为慌乱迷茫而六神无主。
许久,赵恒低下头轻吻着她的脸颊,声音低得像呢喃:“别怕,我们就要成亲了,以后我们,会比方才还要亲密很多。”
男人在这方面总是比女子无师自通得多,她也许并不太了解成亲意味着什么,但是他知道,而且,他很期待。
沐桑桑躲开他,紧张到了极点。还能如何亲密?分明已经亲密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赵恒想要挽她回来,但她东躲xī • zàng,怎么都不肯让他碰到,赵恒便也没有再勉强,只是松松地拥着她,她慢慢安静下来,乖顺地依偎着他,他们在沉默中听着彼此的呼吸和心跳,有一种异样的情愫无声蔓延。
沐桑桑模模糊糊地想,成亲以后,真的会更加亲密吗,到那时候,可该如何是好呢……
一天之后,恩科考试在贡院举行。
辰初时分,一千多名从各地赶往京城参加恩科的士人齐齐聚在贡院外的广场上,遥遥向着正中高阁上的赵恒倒身下拜。
赵恒站在高阁雕栏前,向他们略一举手,道:“汝辈须用心作答,报效朝廷,亦不辜负多年寒窗苦读的心血。”
众士子高声道:“臣等感激涕零,深谢安王殿下隆恩!”
辰初一刻,士子们排成几列输在贡院门口,只等时辰一到,便要进入贡院。
高阁上,赵恒起身下楼,目光悠远。这仅只是第一批,总有一天,天下俊才都会入他彀中,而这天下,亦将归属于他。
他蓦地感觉到似乎有人正看着他,回头时,正瞥见临街的小楼上她的身影,心头一阵喜悦。
她竟然来了!
“殿下,”云增顺着他的目光也看见了沐桑桑,沉声道,“该去贡院中拆考题了。”
赵恒颔首,向她的方向再看一眼,转身离去。
辰初二刻,贡院开门,士子们依着次序进门,沐旬鹤指了指排在靠前面的一个,向沐桑桑说道:“那个是梁义简梁太守的四子梁夙,梁氏虽然以武功扬名,但这几辈的子侄中也有向从举业上出头的,梁夙是并州有名的才子,先前一直没有参加过举试,这次肯来也是襄助安王的意思。”
沐桑桑的目光从赵恒的背影上收回来,顺着沐旬鹤指点的方向看去,那些士子有的还算年轻,有的年纪已经不小了,有的衣冠整齐,有的一看就是贫家子弟,而且贫家子的人数看起来不算少,京中衣食住行都比别的地方花费要大得多,听说赵恒做主将十王宅一带的空闲屋子暂时借给那些家里贫穷的读书人居住,单单只这一个举动,想必就能让天下的寒士对安王心向往之。
“那个穿宝蓝色的,也是并州数得上的世家子弟,”沐旬鹤又道,“这次的一千多人中,长平本地的只有不到七十个,并州有一百多人,剩下的都是其他各州县来的,甚至,还有从南边来的。这个人数比以往省试的人数还多,他们参加了这次恩科,就相当于彻底投向安王,由此可见,天下人心,多已投向了安王。”
沐桑桑若有所思。这两个月里,赵启一直号召勤王的军队围攻长平,但西北那些州县被沐战、梁义简和沐乘风从三路夹攻,连自身都很难保全,根本没有能力出兵勤王,而南边的州县,因为赵启与太后不合,诸王暗自搅乱,朝中此时人心涣散,连领兵的将领也都有些坐观成败的意思,所以赵启鼓噪了那么久,只在十月初发起过一次规模很小的攻城战,但也是装模作样打了一个多时辰便匆匆撤兵,从那次之后,天下倒有些默认了一南一北两个朝廷的现状。
沐桑桑有时候出门,总能听到那些世家女议论说赵恒是要自立为王,与朝廷划疆而治,但她心里暗自猜测,赵恒绝不会满足于此,他的心胸,一直都装着天下。
辰正时分,赵恒亲手拆开今科试题,传令兵将题目传遍各个试房,为期三天的恩科考试正式拉开序幕。
考题发放之后,他从各试房前巡视一遍,这才慢步走出考场。诸事都已逐步走上轨道,武功已经震慑四方,如今文治也将不如一个新阶段,从今往后,他将依着他心中所想,开创一个崭新的天下。
到那时,他与她,将并肩站在最高处,笑看风云。
作者有话要说:这小日子过的多美,有美人也有天下,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