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繇看着面前的刘封并没有因为他的态度有任何的改变,其实两个人说到底还算是半个朋友。
当年在颍川的时候,刘封作为陈氏门徒,作为管幼安无名有实的弟子,他在颍川也是颇为吃香受用的。
若非如此,就以刘封这种扯淡的性子,早就被人弄死不知道几百回了。
这些年虽然荀攸和钟繇没少在背后给刘封下死手,但是殊不知当年,若非是他们和陈家看在了管宁的面子上数次力保刘封。
刘封又如何能够成长到这个地步。
刘封最终走到了他们的对立面,而他们最终也和刘封开始形同陌路。
“shā • rén诛心,还是世间真理,你这小子真的不知道么?”
“小子当然知道,小子还知道这件事情的后半段故事。”刘封再次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钟公说的话当然在理,但是钟公为何不敢说这个故事的后半段?
乱兵继续追杀,躲藏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在躲藏无果之后,只能换取另一个办法,那就是逃亡。
而在逃亡之中最先被丢弃的就是这队伍之中的老弱,因为他们拉慢了逃亡的速度。
而第二批被抛弃的就是妇孺,因为他们的体力慢慢不够。
可将这些人抛弃之后呢?”
钟繇未曾回答,只是慢慢的喝着自己手中的茶,而刘封则是再继续说道。
“某家知道现在你们在如何应对,因为我刘封,所以天下迟迟无法平定,因为我的仁义,看似救了更多的人,实则让天下陷入了更大的混战之中。
看似是在行仁义之事,实则都是小恩小惠,当年某家之父为了放过那些已经没有了战心的黄巾贼子从而被人所诟病。
因为在你们的眼中,他们离开之后为了生存,仍然还是要去杀伐,仍然还是要去劫掠。
所以此乃小善,实则大恶!
在这乱世,唯有用杀伐来制止杀伐,方才能够大行王道之事,某家说的可对?”
“......茶不错。”钟繇仍然未曾回答,只是看着刘封的那张脸有些沉思,“你确实变了很多。”
“那个故事的后半段,让小子给钟公讲讲吧,看看小子说的哪里有问题。
乱兵仍然在继续,躲藏之后的逃亡并不能影响你们的灭亡,在万般无奈之下,钟公回到了自己的家族之中,傲然立于这混乱之外。
成为了这一场大乱的见证之人,成为了这一场大乱的旁观者。
而在这些人的身上,他们没有钟公这种脱离其中的本事和家世,所以他们便走向了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其一,既然天抛弃了我,我便抛弃天。
正所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大不了扔掉锄头拿起刀枪,加入乱兵之中,那个时候他们从顺从的羊变成了看似是狼实则虚张声势的弃犬。
其二,继续逃窜,将所有能够扔掉的东西全部扔掉,然后尽全力的逃亡,最起码活的时间长一些才是。
可是钟公似乎忘了,这里面不应该是只有乱兵和逃亡的百姓,这里面最该出现的那个人他为什么没有出现。
平叛的大军呢,这里最应该去解决这些弊病的人为什么没有出现。
这里面最应该解决这些问题的人为什么没有出现。
其实钟公比任何人都清楚这里面的原因,因为他们不想出现,也懒得出现。
因为他们和钟公一样,知道只有将权利全部化为手中之后,方可大兴王道,方可做自己该做或者自己想做之事。
只有大权在握,只有平定所有内部的问题,才能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
可是怎么做对么,两次党锢之祸是为了什么,重用宦官是为了什么,朝堂相争又是为了什么!
钟公到现在难不成还以为平定天下,平定的是兵祸么,还以为平定天下平定的是混乱么,还以为这平定天下一代两代人就能够成功么?
这天下之纷争远非一日两日而成,也不是因为谁,而是因为我等平定不了这一场没完没了的争。
所以才有了天下的大乱。
一代代的外戚,一代代的宦官,一代代先帝用命给我等走出来的答案,你们就不肯看一眼,这条路上充满了多少妥协,难不成钟公自己不知道么?
如此乱世难不成不该步步为营,重建秩序么?”
刘封此时伤口再次崩裂,或许是因为他自己这段时间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了。
或许是因为他也感受到了当初管宁对他说的那句话。
“你天赋太差,这条路不是你该走的,强行逆天而行,恐不得好死。”
如今的刘封甚至将雍凉方向的压力都扛了下来,是他一个人死死的拖在并州,从而给雍凉平定内乱再次争取时间。
从而让江东不能在这种时候对荆州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