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气洋洋的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了一路,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硝烟燃烧的气味。
枝枝穿着水粉的盛装,梳了妇人的发髻,脂粉敷面,口若丹朱,坐在轿子里,眼神寥落。
蓝顶轿子上挂着大红的“囍”字。
枝枝轻轻把帘子拉开一条小小的缝隙,众人都目光都在前面的新娘新郎身上,自然不会有人注意她。
枝枝看着车轿前面热闹繁华的场景,眼睛里满是艳羡。
最前面那顶大红色的八人轿辇,明艳的色彩,华美的轿顶,明晃晃的红色绸缎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枝枝晓得,里面的人穿着正红的嫁衣,凤冠霞帔,风光无际。
穿上红嫁衣,踏进红轿子,从大门抬入夫家,是正妻才有的待遇。
可枝枝已经没有机会了。
枝枝抓着长寿瓶的手指,雪白而纤长,在那一刻微微颤了颤,似乎用尽了吃奶的力气,薄如蝉翼的肌肤上都爆出丝丝缕缕青筋来。
枝枝垂下长而浓密的睫毛,往常细嫩如水的肌肤,是胭脂都遮掩不住的苍白。
稀薄的绝望和不屈,就从这苍白里透出来。
作为陪媵跟着姐姐嫁进王府,成为王府里的一个妾,枝枝很不乐意。
哪怕只是个庶女,也想有自己的家,自己的日子。
看惯了姨娘在府里卑躬屈膝,甚至年夜阖家团圆的时候,都不能上桌,平日里子女连句娘都不能喊,枝枝最大的希望就是嫁给一个男人做正妻,和他举案齐眉,琴瑟和鸣,不受为人妾室的委屈。
可偏偏姐姐嫁要给尊贵的宁王,按例需得有姊妹作陪媵。
嫡母便和父亲商议让庶妹随嫁,嫡母明知道顾家的三个女儿里面只有枝枝是庶出的,她自然不舍得自己亲生的小女儿为妾,哪怕二姐姐比自己还大,亦到了婚龄还未出嫁。
父亲和嫡母决定的事情,没有枝枝反抗的余地,哪怕一千个一万个不情愿,她也只能被迫穿了粉色嫁衣,混在姐姐的嫁妆车队里。
姐姐的嫁妆车队里啊,枝枝极慢地挺直了脊背,唇角勾起讥讽的笑。
媵,随嫁也,陪嫁的女子。
素来女子的嫁妆,都被称作陪嫁,所以她顾枝,不过是嫡姐的一个嫁妆,甚至还不如前面一车车的房屋地契尊贵。
同是姐妹,天差地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