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在医院前停下,庄力没有再多说,周洛阳满手是血,半抱着杜景下车,黄霆没有耽搁时间,当即把车开走。
时近黄昏,胡志明市阴雨连绵,医生、护士焦急不已,把杜景带进手术室里。周洛阳跟在杜景病床畔,低声焦急道:“杜景?杜景!别睡!”
杜景侧腹部中了弹,伤势比上次更严重,他睁着双眼,目光有点涣散,看着周洛阳。
周洛阳到得手术室门口,心脏狂跳,只希望杜景能撑住,至少也撑到午夜十二点。
手术室关上了大门,一旁患者纷纷看着周洛阳。医护人员朝他过来,说的话他听不懂,但大致能明白,是让自己去缴费。
周洛阳抬眼看墙上挂钟,十点二十五。
缴费窗口前,周洛阳从反光的玻璃窗上看见背后来了四名军人,为首之人说了几句话。
“您是周先生吗?”一名军人以中文翻译道,“请跟我们走一趟。”
“我的老板正在动手术,”周洛阳说,“我必须先给他缴费。”
“我们会为你解决,”那军人翻译道,“不用担心,请。”
周洛阳还想拖延时间,翻译却道:“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那一套对我们没有用。”
周洛阳只得离开窗口,看了一眼手术室,四名军人于是押着他离开医院,上了医院外停着的越野车。
一上车,两名军人便给周洛阳搜身。
“请不要碰我,”周洛阳说,“事关考古机密文件。看了不该看的东西,你们会被中、法两国大使馆联手找麻烦。”
其中一名军人用探测仪扫了下周洛阳,似乎在确认他身上是否携带武器,没有扫到枪械,便不继续搜走他的财物。
“把你的护照交出来。”
周洛阳没有不识趣地朝他们动手,车里空间狭小,自己也绝不是他们的对手。
他取出护照,交给两人。
他被带到了一个昏暗的办公室中,天花板上的电扇转个不停,室内日光灯投下惨白的光芒,办公桌后是一名五十岁左右的越南军人。
“请坐。”那越南军人竟会说中文,对照周洛阳的护照,打量他的脸。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军官慢条斯理地问道。
周洛阳没有回答,抬眼望向墙上挂钟,还有半分钟就午夜十二点了。
三十秒、二十秒、十秒……时针重合。
周洛阳在黑暗中蓦然翻身,杜景有力的手臂马上抱住了他。
“我在,”杜景的声音答道,“没事了。”
周洛阳在黑暗里喘着气,把手伸进杜景的T恤里,杜景则紧紧地抱住他,把头埋在他的肩上。
两人在黑暗里,保持着床上相拥的姿势,一动不动。
前一天的深夜里,他们很早就已睡下,却万万没想到,随之而来的二十四小时里会发生如此严重的事。
周洛阳把手放在杜景的腰畔,低声问:“痛吗?”
杜景没有回答,反而将周洛阳抱得更紧了。
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周洛阳的心情却很平静,谢天谢地,都过去了,杜景撑到了最后一刻。
虽然他不知道,杜景若在这二十四小时里因失血过多死亡,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但他绝对不想再来第二次,也不愿去做任何的实验。
“好了,”周洛阳失去了所有力气,说,“没事了。”
他打开台灯,明亮的光芒下,杜景稍稍避开光线,眼里仿佛带着泪水。
周洛阳说:“明天绝对不要再去那个地方。”
杜景抬起一手,挡住眉眼,说:“把灯关了。”
两人短暂相拥后,复又分开。周洛阳关上灯,杜景却在黑暗里起身,说:“睡不着,我到外面坐一会儿。”
周洛阳被吓得够呛,现在反而困了,嗯了声,说:“有事随时叫我。”
那夜杜景在阳台上安静坐着,直到快天亮时才回来睡下。
翌日,杜景与周洛阳没有再去拜访文物保护协会,而是在早上直接驱车,前往昨天傍晚KCR的接头地点。
庄力一脸茫然,说:“景哥!你到底是怎么……怎么知道这地方的?太神了!真是太神了!”
周洛阳还有点困,昨夜做了一堆梦,翻来覆去的没睡好,蜷在副驾位上,疲惫地心想,都读档重来了,当然知道接头地点。
杜景没有回答,打开黑匣,取出仿真鸟类侦察机,朝周洛阳一递。
“给你玩。”杜景漫不经心道。
周洛阳说:“待会儿我撞坏了别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