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摇摇头,摘下学者帽,躬身捋了下头发。
“不饿,”昆说,“很渴。”
周洛阳比上一次进来时好多了,他知道在密室里高度紧张,人会不停地出汗,渴得比平时更快。
“没有水。”周洛阳检查了一次,见安全屋里只有食物却缺少水,想来也是故意的,说不定待会儿会让他们为了争抢饮用水而大打出手。
“歇会儿,”陆仲宇说,“待会儿走的时候,把面包带上就行。”
杜景今天的话少得极其不正常,陆仲宇也发现了,他瞥向杜景,问:“格鲁特,你不舒服吗?”
“他不太喜欢在封闭场景里,”周洛阳替杜景答道,“待会儿就好了。”
杜景深呼吸,说:“我没事。”
“你们认识?”教授小伍终于问出了疑惑。
他们坐在长桌前,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都不会受到惩罚,终于可以聊天了。
周洛阳心道何止认识?我和杜景是为了你才来的。
昆转头一瞥,说道:“这是安全屋,没有摄像头了。”
小伍说:“但我猜还是有监听,不能相信他们。”
杜景说:“没关系,我俩与你们每个人,情况一样。”
杜景在这个时候,总算开始说话了。他的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敲了敲,说道:“接下来,听清楚,我只说一次。”
周洛阳忽然察觉到了不同寻常之处,昆、小伍、阮松、德安与陆仲宇同时现出认真的表情,朝杜景望去。
“我会尽最大的努力,让你们每个人都活下来。”杜景朝众人说。
怎么回事?刚才杜景的沉默是装的?为什么一来到安全小屋里,他的状态就恢复了?周洛阳马上瞥向杜景,杜景做了个简单的手势,示意他不要说话。
“你是什么人?”小伍疑惑道。
陆仲宇却似乎明白了,说道:“行,接下来我听你的。”
“不要打断我。”杜景低头,看了眼表,又说,“时间无多,但如果不是每个人都能活,我一定会优先保证我俩能活着。”
说着,杜景一指周洛阳,朝余下人表明了态度。
没有人说话,杜景又道:“但只要活着通过最后一关,坐上回去的车,我就有把握让大伙儿全活下来。”
“到了那个时候,你自然已经赢了,赢了就能活命,这是废话。”阮松不客气地说。
周洛阳反问道:“你真的这么认为吗?你觉得参加了这个游戏,知道了他们的所在地,他们会放过你?”
陆仲宇朝阮松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周洛阳产生了疑惑,陆仲宇真的知道阮松身份么?他与阮松来到越南境内,离开景点时,陆仲宇被拐走,按理说他不知道阮松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寻常人只会觉得阮松也是受害者。
但陆仲宇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聪明点。
昆望向陆仲宇,有点无奈地笑了笑,说:“你们俩又是什么情况?”
阮松说:“我不认识他。”
席间再次陷入沉默,小伍看看周洛阳与杜景,又看陆仲宇与阮松。
这时候,德安的呼吸更粗重了些,问:“有水吗?”
“没有,”周洛阳低声说,“坚持一会儿,待会儿离开安全屋后说不定能找到水。”
“要么先走?”杜景朝众人问。
“休息会儿,”小伍疲惫道,“体力跟不上。”
下午四点半,他们已经连续行动六个小时了,而看这情况,后面的环节似乎还很长。
“你要上洗手间吗?”周洛阳忽然想起来了,说,“马桶里说不定有水,我去看看。”
周洛阳检查了马桶,却发现那是个真空式的,这也就意味着地底没有排污管道,只得放弃。
出来时,杜景踩在长桌上,抬头看天花板上的灯。
浴帘后,德安也不管地方了,直接在马桶一侧半躺了下来,两脚垂在地面,朝周洛阳低声说:“你……你叫什么名字?你是……中国人吗?”
“是的,”周洛阳跪在他身边,把耳朵凑近,答道,“我是。”
“你是哪里人?”德安的声音十分虚弱,说道,“我拜托你一件事。”
周洛阳感觉到德安确实中毒了,而且相当严重。
“别说话,”周洛阳答道,“你会好起来的。”
周洛阳试了一下他的额头,说道:“格鲁特!”
“嗯。”杜景在浴室外答道。
“他在发烧,”周洛阳说道,“德安在发烧。”
“这个……给你。”德安说,“待会儿,别管我了。”
德安摸出一个黑皮本子,周洛阳翻了下,看见大部分区域都是空白的,前十页上,画了五线谱,并有不少音符。
“如果你活着出去了……”德安低声说,“给我姐姐说一声,她……”
“你多大了?”周洛阳问。
“二十二。”德安小声说,“我刚辞职没多久,几乎不和家里联系了……我学计算机的,我……之前喜欢赌,不是好习惯,花掉了家里不少钱,后来,我来了缅甸……”
“这里是柬埔寨。”周洛阳提醒道。
“柬埔寨吗?”德安苦笑,说道,“哦,是柬埔寨了……我不知道。”
德安显然也是被抓过来的,又说:“我真名,叫蒋玉鹏。”
他断断续续地说:“想……赢点钱,赢了两百多万,结果,最后一趟想洗手时,被赌场抓了。告诉我姐,我……对不起她,有笔吗?有……我给你一个电话号码,你能记住吗?”
“杜景!”周洛阳终于道。
杜景拉开浴帘,看了一眼,见德安脸色苍白,不住喘气,单膝跪地以手指撑大德安的眼睑,看了眼瞳孔。
德安蓦然抓住了周洛阳的手腕,说:“很好记、好记的,千万别忘了……”
他被蛇咬过的手背已肿得紫黑,报出了一串电话号码。
“我记住了。”杜景平静地说,继而转身出去。
德安疲惫点头,笑了笑。
周洛阳只好安慰道:“你休息一会儿,没事的。”
“洛阳,出来。”杜景在外说道。
周洛阳出去时,陆仲宇正在用他的瑞士军刀分面包,说:“每人一份,饿的时候吃。”
大家各自得到了一块,阮松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包。陆仲宇把德安那份给了周洛阳,说:“考古家的,你们替他收着。”
周洛阳疲惫地出了口气,趴在桌上,杜景看了眼表,时间已过去一个小时。他们既渴又疲劳,关键还没有水,大家只好少说话,以保持体力。
“他在骗你们。”阮松忽然说。
“谁?”小伍警惕道。
“杜景。”阮松终于说出了杜景的真名,又朝杜景说:“你叫杜景,是不是?”
杜景戴上指虎,没有回答。
周洛阳说:“小祭司,我们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得罪你了?”
“你没有得罪我。”阮松说,“这个游戏已经提前解释得很清楚了,想保证自己活命,就要想办法杀掉其他的人。”
陆仲宇没有回答,却死死地盯着阮松。
小伍则保持了沉默。
“对,”昆说,“这是支配者的提示。”
阮松说:“我要是观众,就绝对不想看选手们其乐融融,一团和气,携手合作,闯关到大结局。”
“当然,”杜景戴上指虎,漫不经心道,“一定要斗个你死我活,才有意思,是不是?”
“所以他俩是一伙的,”阮松无视了杜景,说道,“他的话只想取得咱们的信任,好让接下来都听他们的安排。”
然而紧接着,杜景转身一拳,狠狠地揍在了阮松的侧脸上。
“别打人!”小伍蓦然吼道。
昆则站了起来,不悦道:“有话好好说!别他妈动手!”
“别打人,”陆仲宇却没有起身,慢条斯理地说,“他不是你对手,随手这么一拳也够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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