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水滑腻,晃动的浮力也难以控制,水面还在冲撞过来。
严景川几次抬手,才按在陈述只覆着一层水光的肩膀。
陈述手掌下滑,扣在严景川腰间,扶他在池子里的石台上坐下,才抬手把湿透的头发拢到脑后,看向旺财,却忽有所感,继续转向门外。
严新立、温椒、严津清,三人成排站在落地门窗外,抬手趴在玻璃窗上,挡住灯光的反射,聚精会神地看着他们。
突然被陈述发现,已经躲闪不及,严津清立刻站直。
严新立和温椒也讪讪走到门口。
三人又挤在一扇门前,像被撞破错事,站在原地左顾右盼。
这场景有些眼熟。
陈述记不清在哪见过,多看了一眼。
严景川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到他们,但目光很快落在一旁。
从对面的玻璃门上,几乎可以看到水池中场景的倒影。
两人的下半身被波澜的水面遮掩,但上半身已经足够纠缠。
陈述的手还在水下,臂膀却揽在严景川腰背,看得出接触紧密。
轻摇慢晃的温泉在两人侧身上下拂过,润色着这个紧实的拥抱,也让水下的画面更显得神秘暧昧。
门口三人的眼底都还残存着难以置信。
在他们的印象里,眼前这一幕,无论如何也不会发生在严景川身上。
严景川看向陈述。
陈述说:“我扶你。”
“谢谢。”说完,严景川抿唇移开视线,抬手正要按在石台借力,就被陈述的手臂挡回,下落的手穿过水流,直直按在陈述的大腿内侧。
掌下的轮廓让严景川瞳孔紧缩。
陈述也略微僵住。
下一秒,严景川骤然收回手。
他的动作带起四溅的水花,温椒下意识问:“怎么了?”
陈述咳了一声:“没什么。”
话落,带着哗哗水声从池子里起身。
他拿过池边躺椅上的浴袍,随手抖开披在严景川身上,再继续拿起浴巾。
“你们不用出来!”温椒忙说,“我们只是来打个招呼,你们泡你们的。”
严新立说:“是啊,本来看到客厅没人我们打算走的,但旺财跑得飞快,我想还是进来跟你们说一声,没想到……”
他说着,对严景川眨了眨眼睛。
没想到这两个年轻人不愧很年轻,让他们一来就见到这么火爆的场面。
“……”严景川没有理会他的暗示。
严津清嘟囔一句:“衣衫不整,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严新立低声说:“爸,你偷看别人更不成体统。”
严津清赏了他一记肘击,好让他闭嘴。
然后就对严景川和陈述生硬地道别离开。
严新立抱着又遭毒手的肾,靠在门上。
温椒则对两人说:“抱歉,是我们不好,不该直接进来的,以后晚上我们不会再来打扰你们了。”
她说着,看到水池里的严景川和陈述,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也赶紧拉着严新立转身。
旺财跟着跑了出去。
隐约还可以听见门外严新立和温椒跟它说话的声音。
它和严家人见过面,看来刚才是来提醒他们有人到了。
记起刚才,陈述转向严景川:“如果你想回房,我送你上去。”
“谁说我要回房。”严景川把下摆浸在水池的浴袍脱下扔在池边,重新坐下。
见他似乎并不在意刚才发生的一切,陈述才解下浴袍,坐在他身旁。
泉水微烫。
舒缓身心的效果拔群。
陈述抬臂搭在池边,稍稍后仰。
后院露天,抬眼就能看到月色。
时间过去,起伏不定的水面也恢复平静。
严景川看着陈述的侧脸。
可从他脸上,仍旧看不出半分异色。
注意到身侧的视线,陈述问:“怎么?”
严景川说:“没什么。”
陈述转而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严景川说:“还需要一段时间康复锻炼。”
他早早出院,和旺财待在一起只能保证让他精神清醒,身体机能还很虚弱,康复锻炼需要每天进行,利于恢复。
陈述颔首:“有需要的话,我随时在。”
严景川看着他,抿直良久的唇角在不自觉间终于缓和,甚至柔软:“好。”
不知道是氤氲的热气太浓郁,还是轮番意外过后太浮躁。
严景川蹙起眉头,直觉心底的冲动正叫嚣着,不肯罢休。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情绪。
也酝酿着前所未有的犹豫。
严新立的话不断在他耳边萦绕,周围越安静,越显得吵闹。
然而过往的一切经验在陈述身上毫无用处,从没有哪件事比此刻艰难,让他连最简单的确认都还在摇摆。
但他很清楚。
让他摇摆的人,只有陈述。
严景川收回视线,免得让陈述看到他眼底难以说明的复杂。
他想和陈述谈一谈。
可谈判需要筹码。
陈述的事业已经步入正轨,陈家的债务也在逐渐偿还,他的合约对陈述很快会一文不值。
而陈述对他,只剩合约的牵绊。
他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偏偏陈述就是他唯一毫无把握的事。
在没有任何基础的情况下冒险,陈述一旦意识到他怀有私心,还会坚持履行承诺吗。
注定不对等的谈判需要付出代价。
如果陈述不想接受,他要付出的代价最有可能是失去现有的宁静。这是他最不想见到的结果。
“严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