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奉天城号称不夜城,除非是有大丧大难,禁宵禁娱,否则那些个酒馆梨园、烟花之地一直到天亮才会打烊,而这会街上熙来攘往的,还有不少商贩在叫卖,“走过路过瞧一瞧!上好的冻疮药!”“看看木炭,不起烟的木炭!”“糖炒栗子!刚出锅的糖炒栗子!”
闻瑶晚膳没吃几口,走到一半有些饿了,她问肃卫:“我请你吃馄饨呀?”
“不去钦天寺吗?”
“尚未到亥时,那些人正精神呢,不着急,我们吃饱喝足再过去。”
“好吧。”
天日渐冷了,到夜里更是刺骨寒,馄饨摊都挪到了堂铺里,牌匾上挂着写有馄饨二字长灯笼。肃卫掀开帘子,随闻瑶进门,里面四张桌子坐着两伙人,看打扮都是贩夫走卒,酒过三巡,吵吵嚷嚷,无所顾忌的说着荤话,无非是哪家青楼的姑娘更娇美,哪家新进门的媳妇儿更招展。
肃卫皱眉,轻声道:“殿下若想吃馄饨,我们可以去岳楼。”
“那还得多绕一条街,多麻烦,就这吧。”
“……坐这边。”
“好!”
铺子里只靠掌柜的一个人张罗,今晚生意好,稍有些忙不过来,闻瑶和肃卫在角落坐下半晌,他才来问:“两位客官吃点什么?”
闻瑶早就想好了,笑盈盈道:“大碗猪肉,不要香菜,小碗牛肉,多加辣子。”
“得嘞,马上就好!”
老板手脚麻利,没一会的功夫就把两碗馄饨端上了桌。闻瑶把大碗的那份推给肃卫,肃卫也递过来用手帕仔细擦过,又用热茶冲洗过的竹筷。
闻瑶夹起一颗元宝似的馄饨,鼓足一口气吹凉,放到嘴巴里嚼了几下,觉得味道不好不坏,勉强可以充饥。一连吃了三颗,她抬头看肃卫,见肃卫用筷子在大碗里搅来搅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禁问道:“你怎么了?”
肃卫回过神,朝她摇摇头。
闻瑶对人对事两种心思,实在想不通肃卫究竟为什么别别扭扭的,她不爱旁敲侧击的试探,便大刀阔斧的直接问:“你是铁骑将军,是平南侯爷,是暗使处校尉,是一招诛杀宋赤名震天下的大英雄,所以不乐意和我这个无名小辈在一块玩了?”
“怎么会,殿下对肃卫恩重如山,肃卫生生世世也不敢忘。”
“你的伯乐是肃建将军,我对你能有什么恩,即便有恩,我也不稀罕以恩胁报。”
闻瑶话音刚落,斜对过的那伙人忽然躁动起来,其中一个满脸胡茬的大汉拍着桌子醉醺醺的站起身,胡言乱语道:“老子会怕!我表叔可是当大官的!什么阵仗老子没见过!”
旁边人有起哄的,也有拉他坐下的,被他一把甩开,晃晃悠悠的朝闻瑶走来,狞笑着道:“你,你这小姑娘,瞧着也就十五六岁,大晚上不,不好好在家待着,怎么跑出来和男人鬼混。”
肃卫眉头拧的更深,他正欲起身驱逐,被闻瑶按下,“你有事?”
大汉见闻瑶有息事宁人的意思,更无所忌惮:“相遇就是有缘,陪爷一块喝点!”
闻瑶从竹笼里抽出一根筷子,问大汉道:“你想喝什么酒,我请。”
“呦呵。”大汉扭头,洋洋得意的对同伴道:“瞧见没,够知趣的。”
但凡有几分清醒的,都看出肃卫那边已然山雨欲来,并不敢吭声回应,偏大汉无知无觉,晃了下脑袋说:“那自然得是,女儿红啊!”
“成,女儿红。”
闻瑶两指夹着竹筷,展臂掷出,只见竹筷笔直笔直的飞向门口的酒坛,“嘭”的一声响后,瓷片四溅,酒味弥漫,女儿红稀里哗啦的淌了满地,而大汉的脸骤然惨白一片。
闻瑶拍着手笑得前仰后合,笑够了,像个小孩子似的说:“快去趴在地上舔,一滴也不准剩下。不然我这筷子就戳你脑袋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