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风大,竟然飘起雪花。
大夫很快就赶来,沈未央叫小五带着去给顾琏城看病,自己则出门去寻爹爹,先侧面打听一番,看看伯父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回到顾家去。
天色还早,她爹一向都有早起的习惯。
未央脚步也轻,到后院,看见地上竟然已经有脚印,她四下看看,正遇见铃铛带着十三出来扫雪。
天气不算太冷,她在院子里站会,看着这一大一小干活干得正起劲。
十三笨拙的模样,引人发笑。
她跺跺脚,靠边站会儿,转身去爹爹的屋子。
铃铛说大老爷早早就来,哥俩在一起说话呢。
未央走得极慢,到近前,这就叩叩门。
其实也就是习惯性地敲门,之后她一把推开房门这就走进去。说也巧,这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正听见爹爹说;“未央怎么可能不是我女儿呢……”
她怔住,随即察觉到屋里两个人的沉默,赶紧叫声爹爹。
沈君玉正在外间的榻上躺着,沈墨玉给他揉着腿,二人齐齐回头,正对上沈未央的笑脸。她只当什么也没听见,反身把房门关上。
“你们在说什么?说我吗?”
“这孩子……”沈君玉向来不善于掩饰,略有些尴尬:“你过来爹爹有事问你。”
“爹爹,”她几步到榻前,也伸手给他揉着腿:“什么事?我给爹爹捶腿。”
“就是那个大公子的事情,我昨天还好奇呢,他怎么就非要住下,今早你伯父与我说,你和他在一起是真的吗?”
“额……”
未央尴尬地笑笑:“爹爹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他那样的人不适合我,将来也不能孝敬爹爹,要来何用?现在是在一块,不过用不多久就会分开的。”
沈君玉轻抚她的发辫:“你这孩子,这个也说不适合,那个也说不适合,到底什么样的适合说来听听?再说既然不适合就不要在一起,天长日久的,以后再分开多伤人。”
她聆听教诲:“爹爹说的是。”
沈墨玉在旁一直淡淡瞥着她,刚才两个人说起她的事情,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经过针灸治疗,爹爹的腿竟然有一点感觉,不过每天都得按-摩,当然也得得益于她从小到大一直坚持的对他双腿的挤压,才没变成畸形。
未央手法纯熟,看着动作就比他规范许多。
沈墨玉眸色深邃:“假戏真做?嗯?”
这话可怎么说?
她尴尬地撇撇嘴:“意外而已,不过我也不吃亏,吃亏的是他才对。”
在这个世界上,当然是男人比较吃亏。
男人意味深长地冷笑:“什么意外,不过是叫人设计好的,未央你也别太小瞧顾家子,当今君后一身的好手段,不然怎能执掌后宫。”
这话说得,她点头先表示赞同,然后试探地问句:“伯父真的不打算回顾家吗?”
沈墨玉面色如常:“嗯。”
沈未央干笑数声:“顾家产业现如今都在伯父手里,我忽然有点好奇,你为什么不想回去?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大家想想办法,现在你也不是一个人,还有顾惜朝不是?”
说起这个来,他更是着恼:“别提那个孽障,一心一意的为着她们顾家!”
她们顾家?
不也是他的顾家吗?
她看着他:“伯父这是怎么?忽然对顾家那么大的敌意?”
沈墨玉脸色沉沉:“当年的许多事情都还没弄清楚,我何时叫人伤你爹爹?那年的确伤心,但因为察觉到顾家野心,还怕有人伤你爹爹,特意给准备钱财叫他离开京城,不想人直接给双腿废……还有你,当时明明就没有热乎气,我叫人送与你爹爹见最后一面,怎么地连个襁褓都没有直接……”
话未说完,已经被沈君玉给打断:“哥哥!当着孩子的面,别说这些。我知道不是你伤的就行,过去的就算。”
男人皱眉:“这怎么能过的去?”
说起来,还是当年的那些事情,他在介怀。
沈未央看得出来,伯父的内疚之心,不过现在时境变迁,她也只是叹息:“伯父毕竟掌握着顾家的许多东西,既然那样介意,为何不把握住现在的呢。”
她看起来十分的淡然,就仿佛刚才那些话也从未听过。
沈墨玉似乎怔住,看眼弟弟:“她这个孩子你是怎么教的,倒有些大气。”
沈爹爹自然笑笑:“未央一直都很懂事,从不叫wǒ • cāo心。”
未央立即被自己爹爹逗笑:“伯父你看,爹爹眼里我就是最好的姑娘。”
男人抿唇,想起书房里的那些书画来,难免如鲠在喉。
不过,有些事情他不能说:“你爹爹有你这样的女儿,也是福气。”
她笑眼弯弯:“对啊,伯父家里不也有顾惜朝吗?她待您也是十分崇敬,应该好好教导,话说伯父这个年纪,也应该知道,有她你才有更多的希望啊,别再在意之前的那些,及时享乐嘛!”
沈未央挑着眉笑:“对吧爹爹!”
沈君玉笑笑,连连点头。
其实顾琏城来请沈墨玉回去时候,他就劝慰过哥哥,不管从前怎么样,现在二人兄弟团聚,有这么份亲情还在,就十分知足。
但是沈墨玉这口气是难以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