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如今在蘇州府里开春芳歇,文书手续什么的办下来顺畅得不行,且不过几天那些个小官小吏还亲自送他手上,且也是头一回享受这举人身份的好处。
那春芳歇的事儿他日后便是不好再出面了,有了功名再行那商道,就不大合适了,他不再适合到幕前,但在幕后却依旧管着春芳歇,幕前的事情都交给沈兴志和江河去做。
把那些个文书办下之后,他便不需多操心什么,江河和沈兴志早就熟悉了这些事,两个人幕前管着沈三手下四家铺子,安排送货查账,以及两间工坊的事情,沈三念他们辛劳,每年年底都会给他们一成县里春芳歇的利润分成。
江河早在前年就娶了媳妇从沈家搬出去了,如今在镇上买了栋小宅子,背靠着沈三,小日子过得不错,今年儿子也出生了。
从蘇州府回来后,陈敏仪把圣上送来的箱笼都抬到沈家,有圣上太后赏下来的,亦有范先生之前的珍藏,一家人围着那几个大箱笼,都是吓得没说出话来。
一个大箱子里放了两块大的水银镜,边上镶了框,那框上还度了金边,那大箱子里还有那一小箱一小盒的,有一箱全是那布匹......
范先生就扒拉着他那一箱的字画,一个个地检查,看往日心爱的字画都还完好无损,且是念叨着:“还好这一幅字画没坏,那小子还算知道给我放放好......”
蜜娘打开一个小匣子,那金光灿灿的,是一串镶着红宝石的璎珞,就是要伸手去触碰,江氏弗开她的手,且有些不敢碰,那些个东西岂是平常老百姓见到过的?
沈三眼见,那些个盒子上印着内造,那些个首饰布匹瞧着便是市面上根本买不到的,光那两面大圆镜,那边框都制作得那般精致,根本那是里头流出来的!
沈兴淮头一回见那宫中之物,似乎同那电视剧中又有些差别,更为精致别巧,他蹲下来,那些个技艺比之现代的工艺大师亦是不差多少,常看那些个穿越剧中女主凭那现代的奇思妙想大杀四方,且别提古人能否接受这审美思维的差异,这古代的奇工巧匠亦是现代人所不能想象的。
江氏便问道:“先生,这些东西怎么办?”
范先生看都不看便说:“估计是送给你们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就行了。蜜娘,你瞧,这画怎么样?”
蜜娘还沉浸在这么多礼物当中,她知“无功不受禄”,且问道:“阿公,你家人为啥要给我们送礼物啊?”
范先生且是抬抬头,落在那几箱阿堵物上,他自是见惯了,没多大感触,这沈家且也是这几年才腾飞,哪里见过那宫里奢侈之物,亦是理解这一家子那等表情,便是收了画卷,走过来同他们一块儿瞧瞧,说道:“阿公这些年在你家白吃白住这么久,送点东西也是应当的,他们一片心意,夫人就收下吧。”
蜜娘虽知范先生同她无亲无故,可她打小的时候范先生就在了,在她心里头那就是亲人,便是鼓着气:“阿公不是白吃白住,阿公是阿公!阿公,不能走!”
蜜娘攥着范先生的衣袖。
大家都明白她话语里的意思,范先生来的时候她才几个月大,还不知事,长到现在,范先生于她就是那爷爷般的存在,沈老爷子还没她同范先生处的时间久,她说阿公是阿公,因为她内心阿公就是家中的一部分。范先生来的时候,沈兴淮几个都是有记忆力,其他人虽是敬重范先生,可骨子里他们没有像蜜娘那般真正把范先生当做家中亲人。
也许是因为这般,范先生才那般疼爱蜜娘,如同那亲孙女。
江氏也道:“先生这是什么话!若不是有先生,就没得如今的咱们家,这恩情怎么算得完!”
范先生先是被那蜜仔子妥帖了一下心,那暖热暖热的,且也不枉费他这般疼爱她,“阿公不走。我这辈无儿无女,那些个阿堵物于我无用,给你们也是应当的,这些年我住这儿很是愉快。”
范先生说的也是实话,他本就无心再远游,蘇州也算得他的祖籍处,这个小镇悠闲宁静,这沈家他看了这么多年,起先是因为江老夫人的遗嘱,如今他也是舍不得离开了。
沈三感慨:“有先生在家中便是有了主心骨,这些年我和淮哥有幸能得先生教导。”
沈兴淮:“先生自小便教导我,是师父又是长辈,若是先生愿在我这儿终老,我最是高兴。”
范先生且也不愿那般严肃的,笑着点点头。
那沈家也算是飞来横财,这些东西远远超出了这一家子所能的够拥有的,那两面镜子直接挂到园林里的闺房里,从那京城里运过来的还有不少有趣的玩意,有些东西一看就知道是给小姑娘的,还有那些个笔墨纸砚、书籍。
江氏觉得光收人家东西不回礼便不大好意思,询问范先生过年时寄不寄信回去,再寄些回礼回去。沈三和沈兴淮默,那宫里头,该回些什么礼呢?
家里头两个天真的女人还琢磨起了回礼,蜜娘打算把自己画的画做个回礼,她画了一幅范先生的画像,她说:“阿公家里这么久没见他,一定是很想他了!阿公要陪我,那我就画幅画给他们。”
她性子中总是有那么股娇憨和纯真,措不及防就是让人暖心,范先生便是没说什么,默默将那副画一块儿送了回去。
那画的背面还被蜜娘写上了字:谢谢礼物,我都很喜欢。阿公要陪我们,不能回来,我把阿公的画像给你们看。
那些个稚嫩的字隐约有那先生的影子,饶是见惯了形形sè • sè人物的皇帝也不禁会心一笑,将那画交与太后,太后言:“是个贴心的好孩子,这画,画的可真像啊!也不枉妹夫这般疼她。”
且说那沈家送过来的礼物,那宫里头什么没有,沈三一家也是竭尽心思努力想送些好的,但也只能称作是一片心意。范先生在信中便是直言,沈家人不知你们身份,亦是懂礼尚往来,礼虽轻亦是人家竭尽所为。
皇帝太后本也就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人了,哪里会贪图那些个小户人家的回礼,但沈家这番做法也表明是知礼数的人家,把送来的定胜糕热一热,皇帝太后也尝了两块,那沈老太的手艺不错,可也是粗糙的,吃个两块也是全个心意。
今年一家人搬入春芳歇,除夕夜三房都到春芳歇里来过年,这家里头比较新,沈老头沈老太说缺点人气,热闹热闹。
之前沈三中举办酒、夏至拜阿太,都在春芳歇里,家里头便不重新办乔迁酒了,首先那家中亲戚太耗费了,再者今年后半年事儿这么多,大家也都累了。
明年沈大家也要搬入隔壁的宅子,然后沈二家也要开始起新房,一家人欣欣向荣,这一家人和乐,比什么都舒心。
屋子里起了地暖,暖水房里烧热水,热气便在底下面通,屋子里不点火炉也是热乎的,几个姑娘就穿着单薄的衣裳坐在里头也不冷,蜜娘如今住单独的一个大厢房,便是增添了不少东西,家里头也添了些下人,有专门洒扫的人,有专门烧水的。
福伯福婶年岁都大了,沈三念他们为江家操劳了一辈子,也是给他们一个单独小院落,平常也不给安排什么活,福伯还是管着家里头的一些活,福婶管着厨房。
不过家里头主子少,下人也就少,没多大差错。
不过如今那下人也是能凑上一桌了,过年也更热闹了。
蜜娘那闺房尤为地大,沈兴淮和她一起布置的,专门给做出一个衣帽间,特地让沈二打了一排立柜,还做了木衣架,不少衣服可以挂起来,江氏最是舍得给闺女下本钱,那每年的衣裳便是不少,挂起来还挂不下呢!还有那鞋子,做了几排鞋柜子,这便是一目了然,要穿什么自己过来选便是,蜜娘尤为喜欢她阿兄给她的布置,便是缠着也让他布置自己的书房和屋子。
江氏瞧着这般不错,自己也在隔壁做了个衣帽间,将衣服挂起来,鞋子摆起来,旁边立一块铜镜,摆上一个椅子。不管古往今来,这女人看到这么多衣服和鞋子都是欢喜的。
沈兴淮前世是做建筑设计的,对着室内装修也有些了解,且给她布置的又舒服又美观。蜜娘带夏至秋分冬至过来参观她的屋子,几个小姑娘表示惊叹,几乎那姑娘们都有个少女梦,幻想那漂亮的闺房,俊朗的意中人。蜜娘这屋子完全不像普通的闺房,却也好看得紧。
夏至便道:“这屋子太好看了,明天我让我阿耶也这般做!”
秋分喜欢那窗边的藤椅,那边光线好,若是躺着做针线什么最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