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兴杰自知,在书院里头有人对比着,大家都在努力,他也能认真几分,若在家自学,他指不定就慵懒了。
黄氏可不是这般想,“在家可不更舒坦嘛,奈就不用跑来跑去的了!奈弟弟都是秀才了,奈还否急,别人怎么说,奈个做阿哥啊,还比否上阿弟......”
沈兴杰最是不耐她这种话,人都是又自尊心的,他自己可以不在意淮哥比他厉害,但是并不是不在意他们这么说,“姆妈!别人说别人说,关我们什么事!我读书不如淮哥这是事实,谁让我以前没有认真读!我现在开始认真,以后也能中秀才的!”
“那家里不是条件好了嘛!也可以给奈请个好的夫子,再不济,奈就找奈三叔啊,跟淮哥一块儿听听范先生课!奈怎么就这么不求上进呢。”黄氏恨铁不成钢,喋喋不休,“奈三婶,如今有诰命,儿子还争气,我这辈子也不知道什么有没有机会穿上诰命服......”
这个半大的少年低下头,强忍住眼眶里的泪水,这世界上还有比连母亲都否定你更可悲的事情吗?他不愿听她这般絮絮叨叨,吼道:“奈晓港的!都说了,范先生是淮哥的阿婆请来的,我们家同他有什么关系,范先生留下来也是看在淮哥阿婆的面子上!我们家一没恩情,二没养关系,奈哪里来的理所当然!”
黄氏惊愣,随即恼怒:“奈,奈怎么同姆妈港话的!我这是为了谁,要否似奈.......”
沈兴杰红着眼睛抬起头,“奈为了我?奈为了奈的诰命吧!晓把罪名按在我身上,我是不如淮哥,有本事奈就找淮哥做奈尼子!让他给奈挣个诰命出来,我滚,我否配做奈尼子!”
黄氏对上他红通通的眼睛,心里头也是密密麻麻得疼。
沈大撩开帘子,板着一张脸,“奈对杰哥说什么!奈切混头的吧,想诰命想疯特的,我没个能耐给奈诰命,奈找别人家去。为难杰哥作甚!杰哥说得对,奈自己要诰命,晓拿尼子做借口!”
沈兴杰心里头难受,不想面对黄氏,快步走出去,沈大想追出去,又是气不过,对黄氏放下狠话:“奈连奈自己的尼子啊看否惯,奈到底想哪样!”
黄氏茫然地看着放下来的帘子,后退两步好在扶住了桌子。
沈兴杰狂奔出去,沈老太刚想问他去哪儿了,沈大就追了出去。
沈兴杰跑到河边,跑的累了扶着河岸边的树,泪水从眼角滑落,风一吹,身子冷,心里头更冷。
沈大喘着气追到这边,看着儿子不停抖动的背影,眼睛一酸,轻轻地走到儿子身旁,如同儿时一般拍着他的背哄他,“是奈姆妈不好,杰哥,咱们父子两聊一聊。”
沈大在沈兴杰的生命中应该是扮演着严父的角色,儿时只要做错了事情,沈大一板着脸,沈兴杰绝对不敢造次。可如今被他这柔和的声线一说,沈兴杰委屈的情绪奔涌而来,抱着沈大痛哭起来。
“阿耶,我已经很努力了......很努力再读书了......我也想像淮哥一样给她争脸面......”
沈大红着眼睛拍着他的背,“我知道,我知道......”
待沈兴杰平复下来,父子两坐在石头上,望着河,沈大道:“杰哥,你要知道人生来都是不同的,即便是一母的兄弟,也都是有差别的,有人天生聪明天资出众,而有人平平庸庸。”
“就像三叔?”沈兴杰带着鼻音问道。
“你三叔年轻时不显,只是的确不像我和你二叔这般愚笨,自小就比旁人聪明几分。”
沈兴杰:“阿耶和二叔不是愚笨,是三叔太厉害了。”
沈大笑着点点头:“你三叔如今这么厉害,小时候也没少做过坏事。你好婆买了几张好纸想让你三叔写字,转眼间你三叔就卖给别人,卖了个高价,自己再去买其他差一点的纸,气得你好婆想打他。你还记得吗,你三叔考功名也不过是这几年,年轻的时候也是吃过苦头的,行过商道,受过白眼,低三下四,你三叔才发誓要考出个功名,也好的有他,咱们家如今才越来越好。”
“嗯,我记得,是三叔中了秀才之后。我才真的认真开始读书,以前或许家里面都没有想过要考功名,也没人要我认真读书。”
沈大不禁懊恼,当初孩子就是放养的,没得像三弟对淮哥这般认真教,大家也是没有想到家里会有现在这样,他觉得孩子不养歪就行了,读不读得出倒是无所谓的。他是没有黄氏那般,既然当初没有好好教,如今又如何能怪他呢。“这事怪我们,没有好好让你读书,怨不得你,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杰哥儿,阿耶以你为荣耀。”
沈兴杰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可是我现在连童生都不是......”
“会得,以后会的,你三叔像你这般大的时候,也是连童生都不是。你瞧他将近三十才中秀才,不也不晚吗?你不要听你姆妈的,别同淮哥比。你想想,淮哥从小就开始读书,寒冬酷暑,勤学苦读,也是下了本,如今才能回本。你如今在学,可淮哥还是在学,你如何能同他赛跑?”
沈兴杰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容:“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淮哥比,淮哥也是努力了的,这是他应得的。阿耶你放心,我不会想差的。人都是要付出了才能收获,我的付出也不是白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