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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自己的床上。他身上穿着自己的衣服,衣服是有人给自己换上的。他那身饶疆的衣服叠放整齐的放在枕头旁。陆秦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他明白是什么意思,这是告诉陆秦他以后不在蛊寨女婿,他以后想去哪儿便去哪儿,没有约束。
外面正是夕阳落下之时,大片的火烧云挂在天上,像树上成熟的果实。
陆秦全身都在疼痛,尤其是灵魂深处的疼痛,令他起床之后,非常难受。桌子上面水壶里面的水还是烫的,陆秦到了一杯水。他依靠着墙壁,缓慢走到窗前在看看蛊寨的夕阳。
他就要离开了,想在多看几眼。
蛊寨的街道上面依旧一改往日风景,以往这个时候的街道上面都热闹非凡,玩耍的孩童、忙完一天回家的人、有牵着老牛唱着歌的老人。现在的街道上面只有稀稀朗朗的几人,而且都还低着头,走的非常缓慢。
每家每户的门上都挂着白布,其实街道并非异常安静,也有唱歌的女人,只不过那歌声凄凉,是在悼念逝去之人。
蛊王来了,他带着一个与陆秦年纪相仿的少年。
蛊王抬头的时候,正好看见趴在窗口上面的陆秦,他礼貌一笑:“醒了吗?”
陆秦点点头,问:“我睡了多久了?”
“五天。”蛊王指着旁边的少年说:“给你介绍一个人,他是新一任的巫王,白树。”
陆秦内心震动,但语调平淡道:“你是来杀我的吗?”
白树笑了笑,很有绅士的礼仪:“不,我是想来找你聊聊天。请问我能上来吗?”
陆秦说:“随意。”
白树鞠躬敬意,蛊王对陆秦点点头便离开了。白树便缓慢的走了上来,进入陆秦的房间,陆秦没有迎接,他依旧淡定的趴在窗户上。
白树也学着陆秦的样子趴在窗户上。
陆秦不开口说话,白树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样保持着沉默。
陆秦最后忍不住说:“对不起,你父亲的事,我……”
“我不怪你。”白树打断陆秦的话:“你知道吗?其实我现在的心情挺好的,至少很放松。”
陆秦疑惑的看着白树,白树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他的笑容很难看,却能感觉到他在真心的笑。白树从怀里掏出烟,他递给陆秦,陆秦拒绝道:“我不抽烟,谢谢!”
不抽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白树却疑惑的问:“你为什么不抽烟?不应该的。”
陆秦说:“吸烟有害健康!”
“吸烟有害健康,这是一句实话。”白树叹息一声:“悲伤对身体的伤害更大,如果要二者选其一,我宁愿伤害小一点儿。”
陆秦接过烟,抽了一口,呛的厉害。
白树看见之后,哈哈大笑起来,笑容突然停顿,他严肃的说:“陆秦你知道吗?前天我们寨子里面的人都给自己挖好了坟墓,都在安静等到蛊王来屠杀我们寨子。”
陆秦问:“毁灭巫寨,蛊王便是饶僵独一无二的王了。”
白树点点头:“的确是这样,只是令人很意外的是蛊王昨天就来到我们寨子前,更令我们意外的是蛊王是单枪匹马来的,上一次蛊王这样来我们寨子还是二十年前,我还只是一个孩子。”
陆秦问:“他来你们寨子做什么?”
白树说:“他来辅佐我成为新一任巫王,甚至不会让蛊寨攻打巫寨。当然他也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以后巫蛊的恩怨将一笔勾销,往后至少一百年,巫蛊不能在发生任何战斗,见面必须如同一家人的打招呼,有事还必须互相帮助。以后蛊王进入巫寨必须受到巫王同样待遇,而巫王进入蛊寨也一样。”
白树说话间,他与陆秦的目光同时落在远处蛊王的身上,蛊王佝偻着背,步态阑珊。
陆秦说:“他的变化可真大。”
白树说:“是呀!没想到他会变成一个胸襟宽广的英雄。”
“我答应了蛊王的条件。”白树说:“在寨子里面,有一个对我很好的哥哥,但他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就死了。原因是他进入蛊寨的地盘被人抓住,然后他便被活活打死。那个时候的我脑子里面除了仇恨还有疑问,为什么巫蛊要这样相斗呢?我们这一代人明明没有恩怨,为何要以死相博?”
陆秦说:“现在好了,以后至少一百年饶疆不会有战争,只有巫蛊。”
白树不满意的说:“不是一百年,是永永远远都是如此。”
蛊王做了一件他人不敢做的事情,放下仇恨,带给饶疆长久的和平。以后饶疆人不会每天脑子里面想着战争,他们每天只会为了更好的生活而活下去。
蛊王做了这样的事情,可他的脸上依旧没有多大笑容,他站在门前,回头看着夕阳很久才肯踏进自家门。
陆秦转头问:“白树,如果你真的不记恨我们,那就请与我一起做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