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合适?”
“客房部老人抱团太严重,已经严重影响到酒店管理了。”
“是么?”秦朝霞冷冷一笑,“不是因为她是我的人?”
“就是因为她是您的人我才留了余地,只是降职外调,而不是解雇。”
秦朝霞:“……”
“我不干预你对海盛的管理,但是雁书你要记住,海盛它姓秦,H&S它也姓秦,而你是我秦朝霞的儿子。”
年轻的男人立在原地,垂下眼睑,目光始终沉静,神态也始终从容。
宋雁书凝神道:“这点我很清楚,您不必刻意提醒我。”
她要的是一个绝对听话,绝对顺从的好儿子。成长、求学、交友、工作,方方面面,从小到大,她对于自己掌控从未松懈。
很明显,她也会将这份掌控一直延续下去,以后他的婚姻,他的妻子,他的子女,都难逃被掌控的命运。
秦朝霞低头呡一口咖啡,再抬头,脸色明显缓和了几分。
“雁书,我让阿问约了姜殊那姑娘,过两天你去跟人见一面。”
宋雁书敛眸平静道:“感情的事儿,我希望自己做主。”
他做了她二十八年的好儿子,是别人家的好孩子。今天他突然不想做了。
秦朝霞不为所动,“先去把人见了,不喜欢再说。”
他很坚持,“别的我都可以让步,唯独这件事我想自己做主。”
“如果让你自己做主,就跟你妈我一个下场。”妇人眼里有蓬勃的怒火,烧得她面目全非。
明晃晃的光线下,男人突然无声地笑了下,言语讽刺至极,“人是你自己选的,后悔的是你,先出轨的也是你,我爸不过是步你后尘。”
“宋雁书,你混账!”愤怒的女声在空荡的书房里响起,刺破凉薄的空气。
“哗啦”一声,咖啡杯用力甩过来,径直砸向宋雁书。
他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不躲不闪,任由咖啡杯砸到他胸口,滚烫的咖啡洒了一身。
“砰!”重重一下。
杯子滚到地板上,一瞬间摔得粉碎。
胸口处立刻袭来一阵灼烧感,他下意识神经抽疼,眉头紧锁。
他忍住,咬牙道:“感情的事我自己做主,这一点绝不会让步。”
说完面无表情地夺门而出。
——
一下楼,秦问忙迎了上来,表情担忧,“哥,你是不是和大姨吵架了?我刚怎么听到地板在响,是不是摔东西了?”
视线往下移动,扫到宋雁书身上的白衬衫,“呀”了一声,“你衣服怎么湿了?!”
宋雁书面色铁青,“阿问,车钥匙给我。”
“哥,我送你回去吧!”这个时候秦问怎么放心宋雁书自己开车。
宋雁书没答应,只是冷声复述一遍:“车钥匙给我。”
“哦……好!”秦问赶紧从裤兜里摸出车钥匙。
宋雁书拿了车钥匙径直出了客厅。
秦问还追在身后,“哥,你开慢点!”
秦问的坐骑停在鱼池旁,一辆红色玛莎拉蒂,骚气冲天的颜色。车身披满暖橙灯光,莹亮无比。
红色小车冲出院子,穿过冗长沉寂的小巷,滑入主干道。
他握方向盘的双手一点一点收紧,手背青筋暴起,十指泛白。
空旷的郊区柏油路,路边种着成排的合欢树。千丝万缕的粉红色高挂枝头,迎风婆娑起舞。
男人扶紧方向盘,用力踩下油门,指针激转,车轮滚滚向前,一束一束灯光飘进车内,快得像是凉薄的烟雾,转瞬即逝。
车内导航狂叫不止:“您已超速,请控制车速,安全驾驶……您已超速,请控制车速,安全驾驶……”
那张隐在暗处的脸承受不住了。脸上每一块肌肉都在抽动,每个细胞都在疯狂叫嚣。
他咬紧下唇,几乎都快咬出血了。
任凭他百般克制,百般隐忍,积蓄数日的坏情绪终究还是在这一刻喷薄而出。
胸腔蓄满怒火,烧得他理智全失。
就这么疾驰了近十分钟。导航再度响起:“前方即将进入雪岭隧道,限速40,您已超速,请控制车速……”
“雪岭隧道”这四个字猛地冲破耳膜,仿佛一记闷棍狠狠敲打在宋雁书心上,让他整个人如梦初醒。
下一秒,脚掌不自觉松动,松开油门,车速迅速下降。
已经到殡仪馆附近了。
他和季悄吟的初见就是在这里。
脑海里蓦地浮现出年轻女人的笑颜。那么温柔沉静的一张脸蛋,温和到几乎不具备任何攻击性。就像是那几株在夜色中悄然无声绽放的灰蓝色郁金香,那么安静,那么从容。
有很多个难眠的深夜,他都是伴着那点花香入睡的。
年初到现在,整整三个多月,这个女人就这么强势地闯进了他的世界。然后不走了。
“悄吟……”宋雁书在心底默念这个名字,无限想念,无限眷恋。
他从未像此刻这般疯狂想去见一个人。
什么都不管,只想见到她。
***
晚饭过后,季悄吟去了趟家附近的超市,买了些生活用品。
提着购物袋从电梯里走出来,看到一个电工咬着手电筒,正踩在人字梯上面给头顶声控灯换灯泡。
这灯坏了这么久,物业总算派人来修了。
电工换好灯泡,喊了两声,声控灯闻声响起,楼道口通透明亮。
见声控灯正常工作,电工扛上人字梯下了楼。
她摸出钥匙开门。防盗门刚一打开,身后电梯哗然一下,应声而开。
女邻居牵着她的边牧从电梯里走出来。她正遛完狗回来。
那边牧见到季悄吟明显有些激动,一个劲儿想往她身上扑。被主人紧紧拖住也不罢休。
女邻居见状,冲季悄吟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哈美女,我家公狗正处于发.情.期,见到女的就往上扑。”
季悄吟:“……”
季悄吟问:“它叫什么呀?”
“闹闹。”
可真担得起这个名字,确实够闹腾了,扑腾来扑腾去,一刻不歇。
“你男朋友真帅哦!”
季悄吟:“……”
季悄吟怔忡一瞬,才反应过来女邻居说的男朋友指的是宋雁书。
她不禁陷入怀疑,那晚黑灯瞎火的,女邻居也看得出帅么?
“他就在楼下,我刚碰到他了。”
季悄吟惊讶出声,“你说什么?”
女邻居面露狐疑,“你男朋友坐在花坛边抽烟,你俩是不是吵架了啊?”
——
季悄吟忙不迭跑下楼,果然远远就看到那个熟悉的男人坐在花坛边吞云吐雾。
香烟夹在指间,烟雾随风四散,烟草味揉进空气,飘得到处都是。
他只穿一件白色衬衫,雪白的颜色近乎刺眼,好似要将浓黑的夜色生生驱散干净。
他抽得很慢很慢,像是有满腹心事。烟雾之下的面容无比消沉,眉宇间郁气环绕,难以疏解。
这样的宋雁书她并不陌生,她一早就见过。
清明节那天傍晚,他也是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偷偷躲在角落里抽闷烟。
这一刻他是孤独的,是沉寂的,是落寞的,被无边黑暗包裹,被撕扯,被吞噬。
季悄吟的心脏难以遏制地抽痛了一下。
那天是因为他外公。那么今天呢,又是因为谁?
常助理说秦董回国了,是因为她么?这对母子关系不好吗?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忙不迭跑向他,愣是将高跟鞋跑成了运动鞋,咯噔作响。
宋雁书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他所熟悉的。下意识扭头,迎上季悄吟的清澈干净的目光,琥珀色瞳孔里闪过一丝惊诧,“你怎么下来了?”
季悄吟裙摆掀动,白皙的小腿肚若隐若现。
她扬声问:“来了怎么不上去?”
宋雁书低头掐了烟,把烟蒂丢进脚边垃圾桶。
再起身,季悄吟看到他似乎自嘲地笑了下,“我这副样子有点糟糕,怕吓到你。”
他这么一说季悄吟才注意到他胸口一大摊褐色污渍,整件白衬衫湿了一大半,触目惊心。
她不由愣了一下。这个男人一贯干净体面,天天西装革履,满身矜贵。何曾这般狼狈不堪过?
她第一个反应是这人跟人打架了。
“怎么搞的?衣服怎么湿了?”她语气担忧,抓起他的衬衫看了好几遍。
鼻尖隐隐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是手磨咖啡特有的味道。
“有人泼你咖啡了是不是?是谁?你跟人打架了吗?”宋雁书咖.啡.因过敏,他不可能去碰咖啡,衬衫上的咖啡渍只能是别人泼的。
男人没吱声,只是朝她伸出双臂,压低声线撒娇:“悄吟,你抱抱我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宋总:委屈,求抱抱~
高考的朋友继续加油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