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抱着手蹲在路边眼泪汪汪的年轻工作人员,顾景盛想了想,弯下腰:“感谢提醒,不过其实在昨天看见广告纸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了不对。”
她所住的公寓不管是进小区门进楼道门还是上电梯,都需要进行身份验证,那些广告宣传单,几乎不可能以任何正常方式被塞进门。
所以无论是昨天的三十,还是今天的二十九,都是一种代表着倒计时的提醒。
顾景盛指了指太阳穴:“虽然我现在脑子的确是出了点问题,记忆力也不太好使,但基本的判断能力倒还保留了不少。”
工作人员:“???”
顾景盛看着对方逐渐变得茫然的脸,轻笑了下,从钱包里抽出一叠钞票,折了两折,放进对方的口袋里:“腕部的骨头有点弱,送给你补钙用。”
工作人员:“!”
顾景盛并没有触发经典的高呼一声“谁要你的臭钱”再把钞票按照漫天花雨的方式洒出去搁电视剧里必须多角度慢镜头展示的霸总套路,而是被热情的工作人员给带进了早点铺用餐——她对名义上的早饭实际上的夜宵兴趣不大,但对之前的竖琴声有些好奇。
喇叭停了之后,所有的电流音就彻底消失,但音乐还在继续,也就是说,店铺里有可能成存在着和一位竖琴的实时演奏者。
“你是,长尾雉庄园的路德维希先生?”
一路畅通无阻走到接近后厨位置的顾景盛,看着无论衣着还是五官都跟周围人格格不入的金发男性,微微挑了挑眉。
路德维希停下弹奏琴弦的动作,露出了一丝神秘的浅笑,然后风度翩翩地站起来,鞠躬行了一礼:“很荣幸和您再次见面,我美丽的女士,名声显赫的冒险者,在斯考尔德的指引下,被织梭所串联的人生终究会再次交汇,然而十分可惜,这段旅程才刚刚开始,现在还没到我们可以畅所欲言的时候。”
顾景盛:“哦。”
路德维希顿了顿,柔和道:“我看见了您的眼睛,但是看不见您的心,不知道它是否和之前一样聪慧而坚定。”
顾景盛想了想:“按照常见流程,我在开头应该不断努力不断尝试,中途因为反复失败四面碰壁而一蹶不振,等倒计时接近尾声即将陷入绝境的时候你再跳出来用似是而非的话来给予提示,帮助我顺利通关同时将解密游戏变成与时间赛跑的你追我赶,如果拍成电影的话,最后那段就是风驰电掣每一帧都在燃烧经费的热血动作戏。”
“……”
路德维希此刻的沉默约莫可以概括为“话都被你给秃噜完了我还能说啥”。
顾景盛笑了笑:“依旧感谢您的提醒,其实哪怕没有明确提示,光路德维希先生会出现在这里,就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路德维希笑出了声,他血色极淡的嘴唇弯起,蓝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狡黠:“我的琴弦听见了您的声音,美丽的女士,您的眼睛依旧如此明亮,就算把全世界的阴影放在纺车上织成一副帘幔,也无法对它造成任何遮挡。”
顾景盛谦虚道:“也不能这么说,其实我也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比如你为什么会提供帮助?这是系统的既定流程,还是我不小心触发了什么特别的支线?”
路德维希的手指抵在嘴唇上:“这的确是个秘密,但我愿意和您分享——来自森林王国的吟游诗人的姓氏是亚当斯,在被称为路德维希之前,我的名字是安德烈。”
——安德烈·亚当斯,那个[逃离废弃病院]的副本背景中的关键人物。
顾景盛顿了下,旋即恍然:“原来是你。”
她没等早饭端上来,直接离开了店铺,路德维希抱着竖琴,泰然自若地跟在顾景盛的后面:“美丽的女士,吟游诗人那不合时宜的好奇心总会突然发作,希望您不会因为而介意。”
顾景盛无所谓他跟不跟,只是简单道:“我需要先去‘车库’一趟。”
——在某些场合下,语言表达是有极限的,比如在没有加重音的情况下,旁人很难领会到顾景盛所提及车库时所附加的引号。
半个小时后。
生花美术馆非开发区域内,拿着工卡开门但平时并不在这里上班的顾景盛,先检查了一下直升机启动器和螺旋桨的状态,然后启动发射器观察了一会,最后帮路德维希拉开了副驾的门。
——这台交通设备并非美术馆名下的物品,而是顾景盛特地让顾循本运来的座驾。
顾景盛想了想,第二次打开钱包,这回没拿钞票,而是直接塞了张卡给吟游诗人:“没事的,别担心,座位下已经准备好了伞包和头盔。”
路德维希:“……?”
只见过一次面的吟游诗人无法理解为啥顾景盛当司机的时候会给乘客塞钱,但如果换了某位有过惨痛经历的发小在场的话,就能完全领会到银行卡所代表的精神损失以及事后恢复等相关费用的深层次含义。
顾景盛的行为很快遭到了美术馆工作人员的阻止:“你是谁,快点停下来,这里不能开直升机的啊……卧槽你在干嘛!”
在隆隆的噪声中,顾景盛把直升机当汽车似的开出了建筑主体,然后果断选择升空,面对自己最终的考试。
副驾驶座上,路德维希拨弄着自己的竖琴,慢条斯理:“你的思维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