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是慕友棠和看门人小犹。
顾景盛挥了挥手:“咱们这是又……见面了?”
小犹基本没有表情,否则顾景盛怀疑她会看见一张“怎么总是你”的包子萝莉脸。
[发件人:欢乐桌游
经检测,[世界之果的钥匙]已销毁,游戏主线更新,系统数据整合中,请两位参与者耐心等待。]
慕友棠看了眼手机上的短信——或许是在游戏里待了太久,他的头发略有些长,微微遮住了脸颊的轮廓,清澈的目光在“销毁”上额外停留了一瞬,俊秀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温柔至极的微笑。
清泉与溪流。
早晨的鲜花沾上了一滴露水。
绿冠如云的树木在盛夏投下了清凉的浓荫。
休憩的游鱼甩动着自己的尾巴。
林风吹过竹林,那片萧疏声渐行渐近……
在那么一瞬间,顾景盛感觉对面的人身上有光。
——情绪在欺骗眼睛。
顾景盛忽然轻声道:“我还记得六点之前的乡村旅店。”
那一刻,她在慕友棠身上看见的,除了死亡与生机之外,还有规则与非规则的冲突,以及自律的理性与毫无根据的混乱。
他遵守游戏规则,待人友善,但又不知疲倦的淘汰着反派阵营里的危险份子——这就是规则与非规则的冲突。
类似[利奥的提问]要求回答者必须诚实面对自己的内心,慕友棠没有选择理性,而是让自己的情感主导了答案,所以“人类不会毁灭”就是他埋藏在灵魂深处毫无根据的混乱——慕友棠喜爱着人类,发自内心的相信着人类的未来。
小犹:“[正与反的对决]已经落幕,在乌拉诺斯第一百次回归自己的王座之前,[欢乐桌游]不会重新孕育类似的游戏。”
似乎有什么特殊的力量按下了“开关”,顾景盛有那么一瞬间再次看见了慕友棠的本质——灵魂中停滞的时光开始了新的流动,无数的矛盾被依次抚平,他终于获得了平静。
慕友棠曾经暗示过顾景盛,某些游戏,在人选确定的情况下,就已经可以判断出最后的结果。
他否认自己在赌运气——慕友棠所相信的,愿意孤注一掷的,是那些更加深沉的情感,是无端的惆怅与怦然心动,是徘徊在灵魂里的非理性。
是爱。
顾景盛笑了一下,似乎有很多时候,他们都在不断揣测对方的真实意图,他们也每次都能得到正确的答案。
慕友棠看见顾景盛向自己走来,伸手按在了他的后颈上,微微用力——
[发件人:欢乐桌游
数据更新期间,请各位参与者自我规范,文明游戏,拒绝不当行为。]
“……”
顾景盛深呼吸,冷静了一下:“有个问题我始终想不明白——这个破游戏是怎么运营到现在还没彻底倒闭的?!”
慕友棠握住她的手,声音带着笑意,仿佛是刚出锅的热乎麦芽糖:“你别生气。”
顾景盛瞥了他一眼:“慕先生心怀宽广,自然不在意。”
慕友棠:“……我对系统感到十分愤怒。”
看着新的短信,顾景盛现在深觉遗憾,她怀疑[欢乐桌游]的行为限制标准是从某文学网那边直接复制粘贴过来的。
在没人搭讪的时候,小犹一直保持着安静,看上去像极了一个没同事也没下班时间的看门人,顾景盛闲着也是闲着,主动道:“乌拉诺斯指的是天王星吧,之前系统也用过个地球日的说法,正好与天王星的公转周期相等,一百次就是一百个天王星年,换算成地球时间,差不多是八千四百年?”
小犹:“这短暂的一瞬稍纵即逝。”
顾景盛看她没有否认,松了口气,露出放心的表情,“别担心,不出意外的话,我觉得以人类作死的本能,应该坚持不到那个时候。”
“……”
小犹看了顾景盛一眼,可能是在嫌弃她一直抓不住重点。
横竖系统还在更新数据,顾景盛好奇道:“不过乌拉诺斯是希腊神话中的人物,[欢乐桌游]在设计背景的时候,是综合了多种神话传说?”
如果能表达情绪的话,小犹一定会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她的外形像是一个年幼的女孩,但目光中却带着更加古老的韵味:“你怎么知道不同的神话不是对同一段历史的反复描述?”
比如大洪水,在玛雅圣书,苏美尔的泥板书,以及《山海经》中都有类似的记录。
顾景盛眨了眨眼:“咦?”
小犹:“除了历史,还包括预言。”看着两名参与者,点到即止,“在不同文明的衡量标准中,时间的概念是不一样的。”
顾景盛目光微微一凝,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又有些不解:“我没有打开潘多拉的盒子。”
小犹半闭着眼睛,看起来像极了一个萝莉版的三头身神棍:“所以预言只是预言。”
慕友棠微笑道:“虚拟世界是真实世界的未来,但未来不会永远像系统计算出来的那样。”
——在钥匙被销毁的那刻,在顾景盛获得主线游戏的参与资格的时候,当陨石从天空落下,当某个个体下定了决心,人类的轨迹就脱离了未知力量的判断。
在等待的时间里,顾景盛感觉自己视力开始出现问题,然后变得越发严重,她看着自己的周围,那些曾经见过的场景逐渐变得陌生,仿佛是第一次观察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