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倾城眼里,冬梅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存在,尽管她与八皇子之间也没有什么感情,但他却是她决定要纳入羽翼之下的人,其分量绝不是随便一个人能比的。她不与他说话,不过是个性使然,她素来性子淡然,如非必要,她几乎不与人交谈,是以来到这晋国皇宫近十年的时间,却几乎没有朋友。
“你与其他人不同,不必费心猜我的心思,无论有什么疑惑都可以直接问我。”顾倾城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庄才人有没有与你说过我的身份?”
八皇子摇头。
顾倾城觉得有些意外,没想到庄才人竟然没与他说这些,但也只是片刻而已,她的情绪便恢复正常,她也不会去猜庄才人的心思,这样的小事,对方不说,她自己说也就好了,“我叫顾倾城,宫里人大多称呼我为顾淑妃,大约是这宫里最得宠的妃嫔吧。”说到最后,她的语气有些感慨,“所以,你以后在人前不必谨言慎行,无论捅了多大的篓子我都可以给你担着。”
这后宫之中大约也就只有顾倾城有底气说这样的话了,即便尊贵如皇后,因为她需要顾忌的东西太多了,也不敢放下这样的话。
“这个世界上很少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所以我给予你的一切,都是需要回报的。只是我如今什么都不缺,所以你暂时只需要听话就好了。”顾倾城从来都不是一味付出的人。
八皇子听了她这一番话,却是整个人都呆住了。他很早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个道理了,想要什么必须先付出一定的代价,可是如今他得到了这么多,所需要付出的东西却微不足道。
听话。
多简单的一个词。即便一无所有的时候,他同样需要遵守这一点,听母亲的话,听那些宫女内侍的话。这对他来说,再容易不过了。
——
皇上将八皇子过继到顾淑妃名下的事,第二天便在后宫之中挂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浪。初时,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八皇子是谁,还是有人联想到顾淑妃最近去了西宫纤羽阁才想起来,原来是那个从一出生就不被待见直至今日都没有名字的倒霉孩子。当然,没有谁敢明面上说八皇子是倒霉孩子,不仅因为他身上有着晋国皇室的血统,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如今已经过继到顾倾城名下。这后宫之中,基本上没人敢触顾倾城的霉头。
也有人暗地里觉得顾倾城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仗着皇上宠了她多年,就什么事都敢干,要知道那孩子可是背着克死了太后的名声,而皇上又是重孝道的人。多少人暗地里幸灾乐祸,觉得顾倾城这一次要栽了。却忘了,当初太后才仙逝,第二年开春皇上便将顾倾城纳入后宫。
第二日下了早朝之后,宋鸿逸便来了芳华殿。
顾倾城与八皇子正在用午膳。她向来不待见宋鸿逸,只施舍了一个眼神给对方。倒是八皇子,呆滞了片刻之后,忙起身行礼。只是因为这些年来没有人教过他礼仪,是以动作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的。
宋鸿逸见了,当即便皱起了眉头。
顾倾城就不高兴了,“你皱什么眉,他不会是因为以前没学过,而我又没来得及教他。”
宋鸿逸懒得与顾倾城争执,说了句“平身”之后便不再关注他,所谓眼不见心不烦。“你差人请朕过来有什么事?”他问道。
顾倾城便直接道出了她的目的,“你从前是怎么想的我不关心,但他如今已经是我的孩子了,那么该有的就一样不能少。他不能只有八皇子一个称呼,还要有一个名字。”
宋鸿逸的眉头再度皱起,刚想说什么,便被顾倾城打断了,“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没想过这个问题,还好我也没把希望寄托于你身上,你也别临时随便想个字来敷衍我,他的名字我已经想好了,宋承鄞。至于上玉牒的事,我希望能尽快办好。”
宋鸿逸闻言,叹了口气。他早该清楚顾倾城的性子,说一不二,决不妥协,而他又离不开这个女人,
也没什么能威胁她的存在。偏偏这个女人太知进退,总是恰好踏在他的底线之上,从不越一步。
“朕知道了。”宋鸿逸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见顾倾城那副淡然的模样,只觉得心里有一口恶气憋着,需要发泄,于是凑近了身体,一手捏起顾倾城的下巴,力道之重,瞬间便将她那处的肌肤掐得青紫,“顾倾城,你最好祈祷别有把柄落在我手里的一天,不然朕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他留下这句威胁的话,便拂袖而去。
顾倾城拿出随身携带的丝巾,使劲擦着方才被宋鸿逸碰过的下巴,全然不顾那处看起来触目惊心的青紫之色,甚至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过了许久,她才扔下手中的丝巾,转过头来看八皇子,“记住,从今往后,你就是宋承鄞了。我不想再听到任何人叫你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