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城只睡了一个下午,傍晚的时候便起了。
柳红进来伺候的时候,脸上表情颇有些奇怪,欲言又止。只是等到最后都要出门去用晚膳了,她也没说出来。
顾倾城见她憋着难受,便开口问道,“怎么了?”
即便如此,柳红依旧迟疑了一下,才道,“方才主子你小憩的时候,承瑀殿下来过了,我说你已经睡下了,他却是坚持要进去,不过只待了片刻便走了,只是……他离开时,神情有些慌乱。”
原来是为了这事。
顾倾城微微摇头,“无事,我知道。”
柳红一下子便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她知道,也就意味着那个时候她醒着,或者是被惊醒的。若是前者还好,若是后者,就少不得要怀疑,是否宋承瑀做了什么以至于惊醒了她。
是以,柳红语气略显担忧,还夹杂了几分迟疑,“承瑀殿下他……没做什么吧?我那时没想到他会那么坚持,失神之间他便走了过去,我便不好再将他请回来。”
顾倾城仍旧摇头,斟酌了一下,道,“他如今的情况,我当初也没想到,不过,总归不是什么坏事,不是吗,也许,最后会变成好事也说不一定,暂且放着不管,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吧。”
柳红点头称是。
——
顾倾城离开的这段时间,宋承瑀用膳都是让人送到西厢去的,如今顾倾城回来了,他自然不会继续在房中用膳了。
从东厢离开后,他转着轮椅去了花园中,在湖边坐了一整个下午,也思考了一整个下午。
他端着湖边放置的鱼饵,投入湖中,看着争相跃起抢食的锦鲤,鱼腹处一抹耀眼的白色,不知怎么的,竟是又想起了放在在东厢房中的那一幕。
他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手指,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人的温度,那种温润细滑的触感缭绕心间,挥之不去。
宋承瑀觉得他这是着魔了。
明明很清楚,那个女人是他父皇的宠妃,又与他母后年岁相当,幼时还不止一次被母后耳提面命要远离她,那些形容她的词语,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妖魔化了。
当然,那时的他并不害怕,甚至有些好奇,甚至还拿去问了先生,问世上是否真有这样的人。那时,先生与他林林总总说了许多,最后总结下来,大意便是说,他身为男儿,当有大抱负,而不是去参与这些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再美的红颜,最终也逃不过时间的诅咒,最终化为一捧黄土。
先生乃是他最佩服的人,程度甚至超过了他的父皇,先生说的话,他自然尽数记下,自此便不再好奇,哪怕后来仍旧会从别人口中听到她的名字,也只是听听而已,过后便忘了。
八年前,因为盐之一事,真正与她接触时,顾倾城这三个字,才真正化为一个活生生的人,而非仅仅只是一个名字。
后来知道得更多,对这个人也越是好奇。
不过,那时他以为他只是单纯的好奇。
如今回想起来,好感大约是在第一次见面时,就有了的吧。只是那时他心中有更重要的事,是以从未去细想去审视自己的内心。
而如今发生了意外,他所有的念想一夕之间成空,心头仿佛被生生剜去一块肉,空落落,血淋淋,痛不欲生。
那是他人生之中最为绝望的时光。
最初醒来的时候,他不止一次想要寻死,生无可恋的情绪抑制不住的从心底滋生,而后茁壮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