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假日,不用去书院,怜舟度日如年。偏偏惹她在意、牵动她心弦的人赏花逗鸟,下棋饮茶,猫都抱了三回,也没开口和她提契约一事。
心悬在半空,怕她提,又恼她干脆像是忘了这回事。
姻缘司的大门朝南开,万一阿景真的领她去呢?她烦恼咬唇,契约如今贴身放在衣兜,烫手山芋般。
当初为了取得她的信任让这场交易变得万无一失,昼景不仅在姻缘司定下不可更改的契书,更在私下里与她签订一份盖着世家主印章的契书。两份保障,促成三月的假夫妻。
真真假假,怜舟眸子轻晃。
就在她鼓起勇气要问个明白的当口,昼景提着鸟笼子出门了。
招呼都不打一声。
春花秋月看着夫人逐渐沉下来的脸色,心里感叹家主太会撩人,也太会磨人。非要把人磨得心里眼里全是她,无时无刻不惦念着,方肯罢休。
怜舟眸子里的光慢慢暗淡下来。
有种难以启齿的羞耻冲撞着她的心,让她坐在这里,如坐针毡——她是以什么理由到此刻还要住在这座高门大院呢?
她不相信阿景真的忘了。
凡事总要有个说法,想要她留下来,想和她假戏真做,倒是说啊!
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像是她这个人,想亲了就亲,想调戏了就调戏,肆意妄为,简直可恶。
难堪的滋味在心尖泛开,她眼眶微红:“喊书先生来,把三个月来的账结一下罢。”
“结账?”春花瞪大了眼:“夫人这是?”
怜舟抿唇:“你知道我不是你们的夫人的。约定的日子到了,该准备走了。”
秋月溜出去将此事汇报给妇人,妇人叹道:“阿景也真是。”笑了笑,说不出一声苛责。
狐妖最开始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喜欢折磨逗弄,看对方患得患失辗转反侧,看她为爱失魂落魄。这也是一种掠夺。情意上的掠夺。
狡猾、肆意,根植在狐妖的天性,生而有之。过了初初动心躁动的阶段也就好了。
“你去告诉家主,其他的不要多说。”
“是。”
府里不仅春花秋月知道夫人不是真的夫人,作为账房的书书生也晓得。
这些时日以来看着家主和宁姑娘相处,知情的都以为两人假戏真做,还暗中赞叹姻缘天注定。
这又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就要结账了呢。
书先生谨守做账房的本分,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手拨算盘拨得响亮。
噼里啪啦的声中,怜舟眼神越发晦涩。
其实这结果一开始不正是她想要的吗?功成身退拿金子走人,在浔阳城扎根。而现状比她想象的还好,不仅能拿酬劳,还靠着阿景的帮助进入唯有世家子弟才能踏入的白鹤书院。
唯独把心丢了而已。
起了贪慕。
书先生不愧是浔阳城第一名算,拨打算盘的声音止了,他道:“所有在昼府的吃穿用度扣除,连同入书院缴纳的束脩,还剩下六千金。”
翻开账册,对应每一笔花销开支,六千金,不多不少。
怜舟点了头:“辛苦书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