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怜舟在学堂表现的心不在焉,沈端几次喊她起身为众人解惑,少女对答如流,面色平静,可怜舟晓得,她的心不静。
尤其衣袖里藏着毛茸茸巴掌大的小狐,可谓实打实的击中了她喜爱毛茸茸的那颗心。
小狐小得不可思议,毛发雪白,尾巴能完全地将身子裹上半圈,怜舟手不禁伸向衣袖,触摸小狐的脑袋,指尖捏着尖尖的小耳朵,头低垂,俏脸死死压着那分薄红。
这是阿景啊。
小到一只手就能抱住的阿景。
能被她放在衣袖,装进口袋的阿景。
这人,怎么能如此可爱呢。
怜舟唇边含笑,李十七被圣贤的大道理烦得一个头两个头,无意一瞥,看到最是好学的舟舟姑娘一个人低着头似乎在傻笑。
她挠挠头,叹了声读书能把脑子读傻的。但没办法,谁让沈端喜欢读书人呢。
她一叹再叹,叹得快要未老先衰前,眼神不自觉去捕捉沈端的身影,看上两眼,顿觉沈院长冷冰冰的样子也很有味道。
昼景藏在少女衣袖,细细地亲吻她的小臂,尾巴尖扫过臂弯,怜舟小幅度地制住她的小动作。面上仍是笑着的。心下含羞。
一想到阿景在她衣袖安然躲藏,而这又是求学的学堂,同窗都在苦读诗书,就连李十七都捧起书来看,而她呢,被心上人准备的小惊喜弄得心神摇曳。
她觉得这样不好。
不是阿景不好,是她求学的态度不够好。少了分端正。
念头闪过,少女背脊挺得越发如青松寒柏,书卷平摊在书桌,右手掩在左袖,一边爱抚狐狸,一边认真诵读圣人言。
两不耽误。
昼景最后睡倒袖内,醒了便是正午。怜舟带她回书舍,小心投喂一番——身子变小了,吃得也不多,很好养活。
李十七还没有回来,大抵又在沈院长那蹭吃蹭喝,无人搅扰,怜舟享受这般温情氛围,对着小了许多的小白狐,语气温柔地有了甜腻:“不变回来吗?”
小狐眸子映着笑:“变回来舟舟就不准我上你的榻了。”
“……”
可可爱爱的外形,吐露人语,怜舟耳根子红了,又想起一个月前这人压着她在床榻厮混。
仔细想想也有道理,她道:“阿景好厉害,变化之道着实神奇。”
“小道罢了。”
吃饱了,昼景窝到她掌心。
这当真是捧在掌心怕摔了。怜舟一手托着一手护着挪到床榻,纤纤玉手为她抚平细软毛发:“你今日一整日都会陪着我吗?”
“自然,我舍不得离开舟舟。”昼景狐狸眼转了转,睡在她肚皮,隔着精致的衣料,许是占了狐形的便宜,怜舟倒也纵着。
那么一小团的狐狸,谁忍心拒绝?
她眼睛发亮,问:“阿景狐身也可以变大吗?”
她已经在想象冬日枕在一人.大的大狐狸肚皮就寝,杏眸弯作一拱桥。
聪明狡猾的狐妖和少女心有灵犀,眯了眼:“以后那样子哄舟舟睡,未尝不可。”
怜舟抱着她含蓄害羞地亲了她尖尖的小耳朵:“一言为定。”
指节绕着小尾巴卷了两圈,少女天真烂漫,玩得不亦可乎。
能哄她开心,昼景做这一切也值了。
还是头一回变得这么小来讨人欢心。她打了哈欠,被怜舟抱着睡。
怕不小心压坏小狐,怜舟这一觉睡得格外小心。她睡相好,睡时如何,醒了也如何,倒是睡得昏天暗地的某人以她胸.房为枕。
怜舟又羞又笑,为昼景讨欢的心意感到动容。
堂堂狐妖,尊贵的长烨圣君,为她一介凡人做到这份上。
素手小心地抚在小狐脊背,少女清润水眸染了化不开的怅然,怔怔地望着头顶的纱帐,叹天意弄人,要她因着一句“戏言”来到阿景身边,又要让她恋上来头极大的苍穹星主,一抹叹息顺着唇畔流泄,心事在心尖添了霜。
昼景午睡醒来,学堂传来沈端抑扬顿挫的教书声,她躲在衣袖,耳尖地听到少女含混在喉咙的细浅嘟囔:“阿景若在,会如何看待这一事呢?”
学堂内,沈端以极高的素养带领学生进入浩瀚史书,耐心听了一耳朵,昼景眼睛微眯,感叹沈端肚子里有点能耐的同时,也庆幸她的舟舟有一位良师教导。
怜舟好似忘却了袖内藏狐一事,专注到昼景谨慎地探出头都不晓得。
李十七扭头看去,只觉看花了眼,那毛茸茸的小白团是——她走了神,被沈端逮住,等被为人师长的沈院长冷然望了眼,李十七委委屈屈坐回位子,再去看时,哪还有雪白的小团子?
定是看花眼了罢?
她散了疑窦,心底怨恼沈端翻脸无情,昨日还抱着她为她讲解史书,这才过去多久,又对她冷冰冰的!虽则抱着她时也冷冰冰的,可是……
李十七腹诽:可是,那不一样啊。抱着和故意罚她站哪能一样?
翻脸无情沈端端。
早晚本公主要你好看。
她恶狠狠地瞪着书卷,好似要活生生将其啃了似的。是以根本没注意站在高台的沈院长冷眸深处一闪而逝的无奈。
该拿你怎么办啊。
一日陪读结束,金乌西沉,怜舟带着小狐回家,坐在车厢上,昼景顽劣性子上来,一味往她广袖钻。
毛茸茸的小狐狸爪子盘着细瘦肤白的胳膊马上要到腋下,被羞极了的少女不客气地逮住:“不准胡来。”
又是不准。
她话音方落,手中被按住的小狐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变得更小,拳头大,可可爱爱地从衣袖探出头,看得怜舟没法和她置气。
阿景化作狐狸时,难免比做人时多了一分自然纵性。
怜舟双手捧稳她,一路提心吊胆,怕将其摔了,入府,进入内室,她无奈道:“你快变回来。”
白光闪过,拳头大小的狐狸摇身一变化作锦绣衣衫的美郎君,长发及腰,白袍儒雅风流,昼景一笑:“舟舟,把我捧在掌心的感觉,如何?”
看她容颜美艳,一笑动人心魄,怜舟上前两步克制不住地抱她腰肢:“踏实,又不踏实。怕把你摔了,也喜欢你被我保护。”
直白露骨的话她很少说,说了,脸颊通红。
“好啊。”昼景埋在她颈窝:“以后舟舟要好好保护我,冬天冷了,我给你取暖。”
她又在不正经,怜舟浅笑,宠她之心愈燃愈烈,两两相顾,她呼吸发紧,有那么一晃明白了阿景忍.欲的艰难。手指沿着昼景脊线一点点描摹,她道:“我想看你现出真容穿女装。”
“好,我穿给你看。”
昼景在成为昼家主以前,更偏爱能衬出女儿身段的华美裙裳,难得心上人对她提出要求,很快,昼景前往【洗心池】沐浴,长袍轻解,她眉眼笑意深沉:“舟舟,怎不回头看一眼?”
怜舟羞臊地厉害,被她逗弄地抬腿出了【洗心池】,守在浴池外,一颗心激荡不平。
年轻的家主洗净白玉般的身子,动作缓慢熟稔地将精贵裙衫一件件套在身上,狐妖的美与媚,生为妖物的睥睨傲然,眼尾悬着一丝丝漫不经心的轻佻,婀娜窈窕,身段玲珑。
估摸着时间,怜舟踏进【洗心池】,入内,一眼看到的是美人执樽慢饮的画面。微仰的头,颈线流畅,酒水浸染过的唇,薄而红,冷情妖媚,狐狸眼细腻流转,唇瓣绽开笑,她道:“舟舟?”
轰的一声!少女温软羞怯的眼神被她勾出了燥。
步步生莲。
秉着端庄持稳,她接过昼景手中杯,脖颈后仰,清凉酒水漫入喉。饮罢,她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不敢看一身白裳的妖艳女子。
雪白素洁的长裙被她穿得齐整雅致,月神般皎洁的清丽脱俗,眉眼一勾,又是迷死人的慵懒诱.惑。妖异、邪气,引着人去染指。
怜舟被她美色冲击地头脑发晕,狼狈低下头,被长裙下玉嫩双足勾了魂,鬼使神差地想起阿景昨夜捞起她赤足耐心把玩的一幕,脸热得要烧起来。
“舟舟在想什么?”狐妖昼景浅浅一笑,傲人的身姿微微弯折下来,带着零星的烫:“舟舟是想对我意图不轨么?”
少女羞得口不能言,即便能言也说不出否认的话。
她咬着唇,眸子晕出大片水雾,一滴泪浸染在眼尾,她委屈道:“狐狸精。”
昼景笑得花枝乱颤,直把人笑得想不管不顾跳进洗心池,泠泠笑声忽止,她弯了眉,指节不客气地擒了少女白皙的尖下巴:“那么舟舟想不想惩罚这只狐狸精呢?”
怜舟脑子发热,被蛊.惑地咬了牙:“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