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别说让他八分的玄蓬,就算遇上让他一半的怀明真君白滕也不一定会赢。
白滕更震惊自己弄错了真正的杀父仇人的事。
“怎么可能……怎么会弄错!”
他面对神色从容镇定的玄蓬真君状态堪称癫狂,其他人都没心思再看下去,这场对决胜负非常明显,毫无悬念。
相比逐渐散去的其他人,苏秀却很认真地在观战,直到白滕死在小师叔剑下时才松开微蹙的眉头,心中悬起的巨石终于落下。
白滕目光越过所有人落在后方的苏秀身上,包含痛苦与悔恨,但是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怀明真君与风颂长老等人看着收剑的玄蓬真君都有点惊讶,大家都以为他不会下杀手,就只是要废了白滕的烈阳心法再赶下山去。
苏秀不管别人如何,反正她见白滕死了很开心,终于不用担心日后出什么变故绕不开书中结局还是要死在白滕手里。
当天宗主针对白滕的事召集全宗弟子做了简单的解释,也禁止弟子们讨论此事。
苏秀当晚去长老居找小师叔,发现他又变成鹿站在檐下关雨,如今这阁楼所有场所都对她开放,不像原来还会被拦在结界外边。
“小师叔,心情不好?”她上前问。
玄鹿回头瞥她一眼,似有些惊讶:“怎么这么说?”
“那就好。”苏秀老实道,“我以为小师叔会觉得亲手杀死自己的徒弟很残忍而心情不好,但是白滕死了,我却挺开心。”
玄鹿只觉得她对自己可真老实,什么话都说。
就算是卑劣自私的想法,也不会有所顾忌,大方坦白展现给它看。
玄鹿侧过身看着苏秀,周遭似有似无的黑雾流动飘散又再起。
苏秀笑眯眯地回望着。
“为何开心?”玄鹿问。
苏秀说:“因为我不是以前的苏秀,还一直担心会死在他手里。”
这话里信息量很大,可玄鹿却不见半分惊讶,那双暗金色的眼眸定定地望着她,能窥见苏秀笑意里的认真。
“之前我修补神魂时,本已无力回天,是你的神魂忽然间自我修复,才给了我机会。”玄鹿说,“我也曾怀疑过,但不愿去深想。”
苏秀好奇:“为什么不追究?”
玄鹿淡声道:“我喜欢现在的你。”
苏秀听得愣住。
所谓心花怒放是什么感觉,此时此刻她总算有所体验。
她还没开心太久又听玄鹿说:“我身有邪雾,本应在妖之森,不踏足人间,可多年前与烈阳宗结缘,故而入山来报恩。白滕的父亲对烈阳宗算是一个阻碍,如今恩怨已了,我该回去了。”
苏秀:“……”
她第一反应是:“给谁报恩?报的什么恩?”
不是那种奇奇怪怪以身相许的报恩吧!
玄鹿不知她为何面色如此怪异,还带点委屈,倒也认真答了:“与烈阳宗主,助他壮大宗门。”
原来是宗主啊。
苏秀放心了,她看了看追着荧光的鹿角,有些手痒,所幸还能克制,转移目光道:“原来小师叔从之前开始烦恼的就是这事,是一定非要回去不可吗?”
她也看得出来小师叔更喜欢玄鹿形态,想必它心里喜欢的也是妖之森,而非需要隐藏真实自我的人间。
玄鹿看着她,许久没答。
苏秀也不在意,一个人也能絮絮叨叨:“烈阳宗大部分人都挺好的,也都挺喜欢小师叔,若是你不在了,烈阳宗就损失一大超强战力的长老,我师尊与风颂长老也少了一个对弈的好友,而我也……”
说到这她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变得结巴起来。
对哦,不说别人,她也算是失去了小师叔!
苏秀这才意识到重点,抬首眼巴巴地看着玄鹿:“这么说若是小师叔你回去妖之森,那我也见不到你了。”
玄鹿这才道:“我在人间太久,邪雾之力过强会有所影响,给人间带来灾厄。”
所以是非回去不可的。
苏秀对此感到难过与不舍。
她说:“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当然。”玄鹿说,“可你需得做好准备,那是妖的国度,我统率的领域,你的到来将象征着妖之森多了一个王后。”
苏秀眨眨眼。
玄鹿继续说道:“你在凡间还有割舍不下的情谊,你的师尊与师兄们,这天下很大,许多地方与事物你都还没来得及去看一看,当你的见闻广阔后,所思所想也将与现在不同。”
苏秀在棋桌边坐下,闷声道:“小师叔,你这话说得好像我以后变得见多识广就会移情别恋似的。”
玄鹿:“……”
“莫说这种胡话。”玄鹿微微扬首,带着点威严,“在这漫长的生命里,你该为自己而活,去见识那些鲜活的。”
见多识广只会让你自己变得更好。
你只需要快快乐乐地游历人间。
那些相思的苦痛酸涩都交给它就好,直到你心甘情愿回头的那天。
苏秀是只向往自由的小鸟,难以停留在一片森林,而玄鹿是森林的守护者,只能停留在原地眺望。
它的喜欢不需要苏秀牺牲自由。
苏秀完全理解玄鹿的心思,她看了玄鹿良久,朝它伸出手轻声道:“小师叔,你真是只成熟的鹿,也是我最喜欢的鹿。”
玄鹿往前走了两步,被苏秀合手抱住,埋首在它脖子蹭了蹭,传达给彼此的温度都是温暖的。
苏秀问:“那你什么时候走?”
玄鹿:“明日。”
“真快。”苏秀闷闷不乐,微微直起身偏头在它侧颈蹭着,“不能再等几天吗?”
玄鹿从容道:“不能再等了,已经影响附近花草开始——”
话音在苏秀亲吻它脸颊时顿住。
玄鹿微微垂手看她,苏秀伸手去摸它的鹿角:“明日走,那就没什么时间了,让我亲一下不算过分吧?”
苏秀手指轻轻摩挲它的一节鹿角,站起身垫脚亲吻。
玄鹿再次垂首:“不算过分。”
苏秀这夜留宿阁楼,没有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