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泰,你觉得委员会的成员还记得职工推选他们出来的目的吗?
他们还记得自己的初心吗?”
王丰泰讥笑道:“我只知道上个月委员会在雄狮大酒店聚餐了六次,那里的消费水平很高。”
“雄狮大酒店?我在镇上怎么没见过?”南易诧异的问道。
“大老板,雄狮大酒店不在高涉,在常平,那里吃顿饭人均至少需要八十块。”郑曼丽说道。
“喔,我说呢,为了吃顿饭跑这么远,他们也不嫌远。”
郑曼丽:“来回出租车。”
“不错啊,他们倒是提前实现奔小康了。和我预想的一样,职工委员会会一步步走向堕落,走向崩塌,吃点喝点只是开始,要不了多久就该伸手大把大把的拿钱,然后弄出一个大窟窿,填不上,只能卷款携逃。
给了她们机会,可惜她们不中用啊。”南易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丰泰,第一批的老职工还有多少人还在?”
“大老板,只走了16个人,她们觉得自己年龄大了,回了老家结婚,除了她们,其他人都还在,一半人晋升成组长、线长,有几个还是外包人员。”
“那些搞外包的还稳定吧?”
“比较稳定,虽然他们的利润率在下降,可绝对利润却在提高,而且,我们的用人数量一直在增加,收入非常可观。”
“一开始引入外包,我是出于控制成本和交好地方势力的考虑,可现在看来我当初的担忧有点过度,结婚生子绕不开的话题,一结婚,有几成人也就不会再回来工作,薪资危机的爆发时间又能往后延一延。
住房计划微调一下,改成覆盖所有的职工,本部和外包不区别对待,依然保持自愿的原则,想参与的就参与,不想参与的随便。
今年的时间给你调研和制定计划,明年一月份就执行起来,后年年初,我要看到第一批职工入住。
对了,不要规划成职工小区,要以一个房产项目的视角去规划,把职工打散分散到各栋楼里,腾出一半的住房用来对外销售,这样做既可以回流一部分资金,也可以引入较高端的住户,比如教师、公务员、先富者,小区的隐性品质会被提升,有益于将来房价的保值和升值。”
腾笼换鸟,燕尾蝶是低端产业,是注定要被腾出去的鸟,它的下一站不是孟加拉、越南,就是打包出售,何去何从只能走着看,要给职工的交代就是高工资开始,贯穿创业扶持,一套房结束。
如此种种,往好听里说,南易已经追着她们喂饭吃,硬着头皮,顶着压力,犯下恶意高薪之罪,他自认自己的吃相已经很好看了。
当然,南易的格局还是有点低,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他学不来给仇人两百万的大格局。
一个早上,南易和王丰泰都围绕职工的问题在讨论,下午才开始审计现有业务,并探讨未来业务的发展方向。
第一天意犹未尽,第二天继续。
一直到下午四点,探讨才告一段落,南易一行离开燕尾蝶,又回到了深甽市区。
到了东湖丽苑的门口,就看到左璨靠在墙上,看着左兰、左梅在那里玩耍,南易打发南无为去和两个丫头玩耍,自己则来到左璨的边上。
拍了拍左璨的左臂,南易说道:“无精打采的,怎么了?”
“闲得慌。”
再次敲了敲左璨的左臂,听着发出的嗡嗡声,“声音挺清脆,好使吗?”
“还可以,能做点辅助性的工作。”
“有用就好,以后有迭代再给你换。”南易说着,把左璨的衬衣袖子往上一撩,仔细看了看义肢的肘关节,“磨损有点严重啊,你不会练俯卧撑了吧?”
“刚装上的时候新鲜,用的多。”左璨老脸一红。
“呵,可惜了,真应该给你装个海盗的那种钩子,那个看起来贼霸气。”南易把左璨的袖子撸回去,有点惋惜的说道。
说完,南易挨在左璨的边上,直接往墙上一靠,背抵着墙壁,浑身放松。
“抓小偷啊,抓小偷。”
南易刚靠一会,一阵飙高音飙到破音的响声就传进耳朵里。
循声望去,前面一个手里攥着黑色公文包的奔二年轻人在跑,后面一个奔三的年轻人在追。
“刚入行的。”
南易滴咕一声,就对虎崽喊了一句,“垫一脚。”
虎崽闻声,瞅准了机会,把一块半砖踢到了小偷的落脚之处。
小偷脚尖一落地,卡的一声脚一扭,然后人一个前扑,啪叽一声摔在地上,手里的公文包顺势擦着地面甩了出来。
这时,后面的奔三苦主已经追了上来,地上的小偷看见,顾不上放狠话,也顾不上去捡公文包,站起身撒腿就跑。
苦主没去理会已经跑出去三米多的小偷,而是直接捡起地上的公文包,打开,抓出一叠纸和收据,清点了一下,一张都没少,紧绷着的神经这才一松,人软绵绵的瘫倒在地上。
歇了一会,等缓过神来,苦主这才起身走到虎崽身边,“谢谢,谢谢,真是太感谢了。”
“不用谢,快点走吧,小心刚才的小偷回来报复。”
“不怕,他不找我,我还要找他,夭寿鬼,敢偷到我身上。”
苦主说着,从后腰摸出一个电话,按了几个数字就拨了出去,电话放到耳边的时候,目光还四处巡视了一下。
“我在东湖丽苑,被人偷了,把人都带来。”
挂掉电话,苦主又对虎崽说道:“兄弟,多亏你了,你可是救了我的命,给我个机会,让我摆一桌好好感谢你。”
“真不需要,我还有事走不开。”
虎崽再三推辞,苦主这才作罢,做东做不成,他只能给虎崽留了一张名片,说有事可以找他。
没一会,就有五六个人跑到苦主的身边,几人一阵滴咕,就沿着刚才小偷消失的方向追去。
“气性够大的,看来东西对他真的很重要。”看着跑远的几人,南易滴咕一声,然后转头对左璨说道:“晚饭家里吃还是店里吃?”
“店里吃,家里好久没做饭了。”
南易看了下手表说道:“等不了,无为路上就喊饿了,今天我要当客人,点一桌。”
到了徐小芳的饭馆,生意挺好,包厢都坐满了,大厅里的大桌也坐着人,南易他们几个只能挤一张只够坐四个人的小桌。
已经是不等徐小芳就吃,南易没好意思真的点一桌,只是选了几个拼菜。
拼菜就是多份菜一起炒,客人已经点过的菜里,适合多份食材一起烹饪的菜色就多加一份食材,这样可以减轻后厨的劳动强度,吃白食的,能将就就将就,不能真拿自己当客人对待。
菜已过半,刚才那个已经知道名字叫郭浮曦的苦主凑巧带着人走进了店里,一见到虎崽就过来再次致谢,还邀请众人一起到包厢去坐坐,说他在这里已经定了包厢云云。
一请再请,再拒绝就有点不合适,另外,南易也对这个郭浮曦有点感兴趣,就因为人家是做木头生意的,而且名片上写着的其中一个地址是在满洲里。
包厢里坐下,几人就开始寒暄。
“鄙人郭浮曦,甫田忠门人。”
“潘通,香塂人,这是我老板。”虎崽自我介绍后,又示意一下南易。
“郭老板,你好,南易,京城人。”
“你好,你好,南老板,我主要在游仙做木头生意,现在业务拓展,深甽这边弄了一个点,有空上我那里坐坐。”郭浮曦给南易双手奉上一张名片。
南易双手接过名片,程序化的看了一眼,“郭老板不好意思啊,身上没带名片。郭老板生意做得挺大,到处设点,我不能和郭老板比,只能一边给洋人打工,一边自己做点投资生意。”
“南老板投资什么?”郭浮曦好奇的问道。
“只要能赚钱,什么都会投,遇到好项目,不只我自己投资,我还会去拉别人一起投资,我在中间赚点管理费,差不多就是做中介。”
“南老板你刚才说话太客气了,我的生意哪里能说大,你的才是大生意,现在遍地都是商机,项目根本不缺,缺的就是钱,南老板你就是财神爷啦,不知道南老板你做哪种投资?私募还是风投?”
甫田三支旗:建筑、医疗、鞋业,医疗发展的最早,现在已经发展到承包医院科室的初级阶段,鞋业现在还没有苗头,建筑里的建材已经有人在经营,特别是木材。
“郭老板在国外呆过?”
郭浮曦最后这么一问,真有点惊到南易,投资在大学的经济、金融课程里都会讲到,一个大学毕业生应该知道私募和风投这两个名词,可如果南易和一个大学毕业生在对话,说到自己是做投资的,对方未必能这么反问他。
如同在学校里学到的数学几何公式、化学公式、物理公式等,只要从事的工作当中用不到这些知识,那这些知识点很快就会澹忘。
经济生、金融生也是如此,哪怕毕业后从事的是专业对口的工作,说到投资,他们也未必能立即联系到私募、风投,倒有可能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他工作所在城市的招商政策。
私募、风投这两个名词,至少未来二十年之内还不会被国人挂在嘴上当成谈资,倒是过两年民间军事家会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开口闭口就是飞毛腿、爱国者导弹,来上一句“外科手术式打击”能混颗烟抽。
“没有,我弟弟几年前出去打工,很争气,不但挣到钱,还学到了不少东西,私募、风投也是他告诉我的。”
“我说呢,现在国内应该没多少人会这么问。我做的没分那么细,私募、风投会串着做,也兼着做短期融资生意,郭老板要是需要资金可以找我。”
“好好。”郭浮曦喜笑颜开的应道。
生意人没有谁敢说自己不会缺钱,和矮骡子差不多,三更富五更穷,烦恼账户里躺着几十亿投不出去的生意人毕竟是少数,谁见着一个随时能找来大笔资金的人都得捧着。
银行虐我千百遍,我对银行如初恋,这话就是生意人的写照,如果觉得不准确,请在生意人前面加上“实业”二字。
南国银行从来就不喜欢腆着脸求贷款的客户,而是更喜欢腆着脸追着不缺钱的有钱人求他们贷一笔,利息好说,做到最低,就是家里马桶堵了都不用叫维修工人,南国银行的客户经理拥有各种技能证书,二十四小时待命,随叫随到。
“郭老板,你在满洲里的那个点是为了接收苏修的木材?”
前些年,南易经常会碰见郭浮曦的老乡,只要是背着蒸笼走街串巷的手艺人,上前去问问,十有就是中门人。
改开之后,中门人为了有口饱饭吃,三三两两的背上蒸笼,背井离乡,开始走南闯北给人编织蒸笼。他们一不怕苦,二不怕累,风餐露宿,腿脚走路,天南地北、五湖四海,都留下了足迹。
在外做蒸笼,一年约莫能有三四千的收入,不说前几年,就算放到现在这个收入依然很可观,放到几十年后还是能轻松打败几亿人。
于是,尝到甜头的先行者在外面赚到钱,过年回家的时候就动员叔伯兄弟、后辈子侄、乡里乡亲,一人带一家,一家带一族,一族带一村,一村带一地,踩着血泡,咬着牙,打出了一张中门蒸笼的地狱名片。
常年和竹子、木头打交道,中门人对木材自然就比较敏感,全国到处都在建高楼,四处游走的中门人敏锐的察觉到贩卖木材大有可为。
于是他们卸掉了背上的蒸笼,把目光对向了东北和西南,对向了郁郁葱葱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