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司机是个见多识广的行当,天天在外面跑,能听见、遇到不少事,而且出租车司机本就是这个年代很多离奇故事的主角,见鬼、艳遇、谋杀、抢劫等等。
当下的出租车司机是高收入人群,同时也是高风险职业,被抢的概率极高,下午出车,第二天凌晨未必能全须全尾的回家。
南易心里正想着事,大刚已经把车停在亓英家楼下,提着准备好的手信上楼,来到亓英家门口,发现大门敞开着,厨房里飘出阵阵香味。
拖鞋,脚伸进地上已经准备着的拖鞋里,南易感觉到一丝异样,刚才看不出来,这会脚底能感觉到拖鞋应该被穿过不知道多少次。
男拖鞋,亓明辉不在家,有故事啊!
把手信往餐桌上一搁,南易蹑手蹑脚地走进厨房,凑到忙碌的亓英身后,捏着嗓子说道:“老亓,我到炕上等你。”
闻言,亓英头也不回,就冲南易啐道:“年纪还小啊,玩这种把戏。”
“哈,难道那个男的叫你阿英?”
亓英把火关小一点,转过头,白了南易一眼,“南易,你长了狗鼻子啊?”
“哈哈,被我猜中了,老亓,老来俏啊?”
“去你的,我有这么老嘛?”亓英嗔中带羞,显出一点少女怀春之色。
“不老,一点都不老。”南易摇摇头,往灶台上瞄了眼,“菜差不多了,我又不是别人,别忙活了,现在就开整得了。”
“厨房里油烟大,你先去外面坐着,我马上好。”
“行。”
亓英说马上,一马又多马出两个菜,等两人在饭桌边坐着,桌子上已然摆着五菜一汤,边沿还放着一个五斤塑料壶,里面的酒是满的。
“怎么喝上散装的了?”
“老龙口厂里灌的,一直没舍得喝,今天你来了我才舍得拿出来。”亓英说着,打开塑料壶的壶盖,倒好两碗酒。
“你这话有点虚,放在塑料壶里,好东西也放孬了。”南易把酒碗端起来闻了闻,旋即放下,“闻着挺香,给我喝浪费了,到今天我也只能分出好酒和孬酒,好酒分高下还是分不出来。”
“不浪费,你今天不来,过两天我也会给你打电话。”亓英端起酒碗,说道:“先喝一口。”
南易陪亓英喝了一口酒,放下酒碗问道:“为了明辉的事?”
“是也不是,他回来了,想带明辉去德国,这么多年不闻不问,忽然又关心起孩子,我肯定他没安好心。”
“老亓,也不能这么说,你原来那位对你不是个东西,可明辉是他儿子,不至于。”南易随口一说,也没有往深里考虑,毕竟亓英也不是好说话的主,她说的不闻不问很大可能有水分。
亓英讥笑一声,“南易,你不知道,他早就在德国再婚了,又生了一子一女,怎么可能还会想起明辉这个被他扔下的孩子。”
“他在德国有孩子?”南易诧异,心里有了不太好的想法。
“嗯。”
亓英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
南易斟酌了一下,说道:“我还以为你那位在德国发了,想把明辉接过去培养培养准备继承他的家产,既然你说已经有孩子了,还是俩,那这个可能性很低。要不要听一下不好的猜想?”
“你说。”
亓英又是一口酒进肚。
“现在的器官移植技术已经很先进了,只要承担得起医药费,想换个肾脏什么的还是不难的。器官移植手术之前先要检查是否匹配,亲兄弟之间的综合匹配度是很高的,同父异母相对比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也会高一点。”
“王八蛋,他打这个主意?”亓英破口大骂。
“别急啊,我只是在瞎猜。”南易护住亓英的酒碗,往桌中央挪了挪,“再说,不管那位打什么主意,你都不会愿意让明辉去德国吧?”
“我好不容易把孩子养大,他想认回去,简直做梦。”
“那不就得了,你就跟明辉说有这么个可能性,再跟他说,少一个肾,下半辈子大概率会成废人,剧烈运动、娶妻生子基本就和他没关系了。”南易说着,忽然顿住,问道:“你确定那位从没有给你寄过钱,也没有电话和写信?”
“你把我当什么了?不讲理的泼妇?他要但凡关心过明辉,我都不会这么生气。”亓英说道。
南易闻言,一拍桌子,“王八蛋,真不是个东西,我帮你好好整整他,找个人勾引他现在的老婆,三年生两对双胞胎,多四个孩子让他养着,等到孩子成年,再给他一个惊喜,告诉他孩子不是他的。”
“噗呲。”笑声破开了亓英脸上的阴霾,“这个主意太好了,就这么办。”
等亓英乐一会,南易才又说道:“好了,没多大点事,明辉已经是大人了,他是个明事理的孩子,孰好孰坏,他心里有数的。倒是你现在这位,明辉他知道吗?”
“不知道具体的人,知道有这个事,他没反对。”
“这么说,你是打算把当年的红包收回去了?”
“不行,你要加倍还给我。”亓英说着,笑出声来,“开玩笑的,都什么年纪了,就算真能走到那一步,也不会大操大办。”
“那男的什么情况?”
亓英:“比我大一岁,老婆走了十几年了,有个女儿,比明辉小两岁。”
“往外走,还是往哪走?”
亓英:“生病,没了。”
“他女儿反对你俩的事吗?”
亓英双眉紧锁,“不太同意,来我这里闹过一次。”
南易砸巴一下嘴,奚落道:“啧,我真替你爹妈着急,养女儿太吃亏了,八字还没一撇呢,便宜已经被人家占够了。”
“南易,少占我便宜。”亓英横眉一啐,俄而舒展,语气平和地说道:“都这个年纪了,还有什么便宜可占,就这么回事。”
“我懂的。”
南易端起酒碗和亓英碰了碰,两人都来上一大口,酒入愁肠,当前的话题很有默契地搁下。
亓英:“你电话里也没说清楚,这次过来到底做什么?”
“我自己也不清楚,这次就是当跟班,上面有老板的,我等着听吩咐。”
亓英:“老板?”
“博导。”
亓英感慨道:“你和刘贞真行,还能静得下来念书,我从毕业就没怎么碰过书。”
“你夸刘贞就行,我不算,小时候接触了一个成语叫引经据典,等我弄明白它的意思,我就在想,要是什么时候我能编撰出让人引用就好了,等我长大一点,变成熟了,我发现这个目标好像有点难。
于是,我就去翻《辞海》,好不容易翻出一个和引经据典差不多涵义,但是难度又稍微低一点的成语,就是旁征博引。
等到了大学,我发现好像离目标非常近了,原来学习的课本就是咱们老师编撰的,摸索了一阵,我总结出实现目标的办法,大学毕业考研究生,再考完考博士,等博士毕业就可以朝专家努力了,等成了专家,我也能被旁征博引了。
要是哪一天有个女孩子指着你的鼻子骂‘姓亓的女人没一个好东西’,你千万莫慌,也别急着反驳,那可能就是引用了南专家说的话。”
“哈哈哈,你还是这么会胡扯。”亓英捧腹大笑一阵,又感慨道:“南易,你一点没变,还是当初的那个你。我偶尔还会想起你屁股上的两个大补丁,蓝裤子缝两片衬衣布,亏你想得出来。”
南易轻笑一声,“少不更事,见笑了,见笑了。”
“老吴,我明天准备点什么菜?”
吴仁品家,吴美凤和吴仁品也在吃晚饭。
“你随便准备,只要是你做的,南易都会说好吃。”吴仁品吃着饭,心里还想着事情。
“南易只是客气话,我们怎么好当真,他难得来一次,总要准备点好吃的。”
“南易平时想吃点什么东西吃不到,跟你说随便准备就好。”吴仁品顿了顿,说道:“做浆面条吧,南易是真的爱吃这个。”
吴美凤想了一会,“中,就做浆面条,再配几个菜。老吴,我托人打听了一下,家里的画价格都涨了不少,现在随便一幅画都可以卖上万。”
“没什么好奇怪的,南易做事从来都是走一步看三步,当初叫你买的时候,肯定已经想到会有今天的情况。”吴仁品放下快子,点上一颗烟,“我卖早点,到后面你卖汽水、二手自行车,每一件都是他给我们安排好的,每一件事都是恰到好处,踩在线边上,就是不会跨过去。
他看问题的角度,对政策的解读,对经济的认识,都非常犀利,把他和我换一下,我现在遇到的这些头疼的事情,对他来说可能都不是事。”
吴美凤回忆道:“老吴,白天在单位都忙了一天了,在家里就别想着工作了,放松放松,等明天起来再发愁。”
吴仁品把烟往烟灰缸里一碾,“好,听你的。”
从亓英家里出来,南易又到了一家老雪鸡车子的小档口,凑在玻璃小拱门口子上往里头瞅了瞅,“师傅,鸡架怎么卖啊?”
“你要哪种?”
“油光发亮的这个,面上抹了蜜?”南易指着一个鸡架说道。
“没抹蜜,糖沁的,两块钱,要吗?”
“真贵,这个小的吧,我上菜市场一块钱能买三个。”
南易当初承诺吴仁品只要他开口,五亿随时奉上,同时他也惦记着把五亿在奉天挣出来,显然,他是想多了。
垦殖集团虽然几乎垄断了奉天这里鸡架的供货源头,可生鸡架的终端零售价只卖到大的五毛,小的一块钱三个,就是无本生意,一年卖上亿个鸡架,也挣不到五千万。
再说老雪牌鸡车子,加盟倒是搞的不错,只不过同样挣不到多少钱,到了,挣的就是供应鸡架和配方的钱,葛翠竹都有想法打退堂鼓了。
“你上菜场买的是生鸡架,我这个是给你做好的,材料、手工、房租哪样不要钱,没挣你多少钱。”
“行吧行吧,能帮着切一下吗?”
“不用切,撕着吃好吃。”
来回交流了一番,南易提着鸡架,沿着马路慢悠悠的往前走,过了一小会,赶过来的韩振赫就和南易并肩而走。
“结果出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