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大门被关上的声音,南易左手溜须右手拍马,麻溜地来到刘贞身边,低眉顺眼地说道:“领到(导),您回来啦?”
刘贞脱掉外套递给南易,“几点到的?”
南易接过外套挂到衣架上,接着一跺脚,立正敬礼,“报告领到,下午四点二十二分四十七秒三九。”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刘贞左手搭住右肩,扭了扭脖子。
“报告,领到您日理万机,卑职不敢打搅。”
“正常说话。”刘贞说着,迈步往卫生间走去。
“是。”南易屁颠屁颠跟上,“领到,您要做虾米,让小易子替您效劳。”
“尿尿。”刘贞没好气地说道。
“我替您脱裤子。”
“滚。”
“嗻,谢领到赏滚。”
南易一抱拳,滚到了饭桌边,拿起醒酒器倒好酒,坐在一边等待。
过了一小会,刘贞从卫生间出来,坐在南易边上,“黄酒泡馍、雪山驼掌、洮河流珠、岷州攒盘、渭源烩菜,好几个本地的菜色,你真是有心了。”
南易嬉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刘贞睖了南易一眼,“别以为你这样投机取巧,就能弥补你四个月没过来的事实。”
“投机取巧这四个字用得好,投字让我想到了《东观汉记》的记载,郅恽曾经追随郑次都隐居钓鱼,过了一段隐居时光,就投竿告……”
“少给我卖弄,开饭。”
“好,开饭,开饭。”南易应承着,拿起筷子伸到菜盘里,小心翼翼地从长江刀鱼鱼身上扒出干净的鱼肉,夹到刘贞的菜碟里,“折腾了二十年,总算把它养活了,尝尝。”
“很难养?”刘贞夹起鱼肉尝了一口。
“不容易,当年垦殖集团嫌弃投入过大又看不到效益,就把项目给砍了,我不死心,把项目盘了过来继续研究,好在成功了,不然几千万打水漂了。”
“你也真是,为了吃条鱼投入几千万。”
南易夹起一条刀鱼说道:“三十年前,每年随便从长江里能捞起几千吨;二十年前,一年只能捞四百来吨,十年前,还能捞个百来吨。
现在想捞二十来吨都费劲,东西少了,价格就猛涨,渔民捞得就越狠,要不了几年不是灭绝就是禁捕。
等到那个时候,我就可以做独家买卖,价格由得我定,争取一个季度收回成本,狂赚三十年。”
刘贞嗤之以鼻,“你能垄断技术?”
南易摇头,“不能,技术这个东西探索起来难,抄袭起来简单多了,我不可能给养殖场的工人一年发上百万的工资,被人摸到门上,只要肯花大价钱,工人随意收买。”
“那你还吹。”
“一,养殖门槛高,没有两三亿别想碰;二,光有养殖技术不行,还要配合鱼种,我的鱼种经过改良,自然受精繁殖根本养不活,需要科学点睛。”
“我懂了,还是老套路,你真正想做的生意是卖鱼种。”
“共同富裕嘛。”
刘贞抓住南易的话头,说道:“既然是共同富裕,不如再往京西市共同一点。”
南易放下筷子,抱怨道:“别人做官都是往自己家里扒拉好处,怎么轮到你,还要让我往外贴补,已经给你投了一个中药材种植加工基地,不要得寸进尺啊。”
“行了,让你投资,又不是让你捐款,我打算推动京西市的马铃薯产业步入科学化布局、集约化种植、标准化生产、精深化加工,把马铃薯的种植面积从100万亩提高到300万亩,把总产量提高到500万吨左右。”
刘贞看着南易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京西市需要钱,更需要技术,你帮帮我,把京西市的洋芋蛋儿产业做精做细。”
“既然你开口了,有什么能不行的,不过投资就要有投资的样子,等过完年,我会派一个考察团过来考察,该怎么样就怎么样。领到,这可都是看你的面子,不要给我挖坑。”
刘贞嗔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领到。”
“你烦不烦,没完了啊。”
“行行行,吃饭吧,等吃完饭,你自己在家看电视,我出去逛逛。”
“早点回来。”
“嗯。”
南易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视,按了几下调到京西台,电视上正在播《京西新闻》,好像是开什么企业恳谈会,刘贞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个文件,侧靠在沙发靠上,派头十足地对着一个大概是企业主的男人讲话。
“这位老板做什么生意的?”南易指着电视机屏幕说道。
“宽粉。”
“被你们刁难了?”
“少胡说八道。”刘贞啐了一句,又说道:“销路遇到问题,京西宽粉走出陇右没多少人认,营销起来有难度。”
“喔,做生意难不奇怪,天下哪有不难的生意。”
南易不敢胡咧咧,生怕自家大领导找他问策,他是来过年的,不是来当幕僚的。
好在刘贞并没有逮住他使劲薅羊毛,只是开口问道:“你打算待到初几?”
“初一一大早就走,初二得上你家啊。”
“哦,不知道儿子什么时候能回来。”
南易转脸看向刘贞,“刚毕业第一年下部队没探亲假,等电话吧,大年三十应该会打来,你跟他说说,让他抽空把今年的探亲假早点休了,明年的探亲假争取回来过年。”
刘贞黯然道:“月初他给我写了封信,说今年很可能要进学校进修,会很忙。”
“小兔崽子,怎么没写给我。”南易酸溜溜地说道:“有进修就会有进步,他回不来我们可以过去看他,都上尉了,周末偶尔出个军营还是可以的。”
“我哪里走得开。”
“你了不起,早几年儿子写作文大概会这样写:小时候我对妈妈充满了怨恨,为什么每天放学,我的同学都有妈妈来接,而我没有。恨她在寒暑假从来不陪我出去玩,每次都说工作忙。一直到我参军后才明白,她不只属于我,她还属于全京西市人民。”
刘贞闻言,嗔怪道:“你讨不讨厌。”
……
南易在京西市待了三天时间,主要的精力都围绕一顿年夜饭打转。
京西市只是西北地区的一座普通城市,没什么特别之处,艳丽的风景多在下面的县里,市区说不上有什么特色,只有来的第一天晚上有出去转悠,后面三天,他是足不出户,一直到正月初一一大早离开。
另外一边,南有穷依然待在首尔,前期得出首尔年轻人喜欢投机的结论,只是粗浅的结论,主观因素比较强烈,放在嘴里说说或者当一种论点写进论文是可以的,因此调动大笔资金进行投资还不行。
只要涉及真金白银,花出去的每一分都需要理论、情报和数据支持,所以,南有穷滞留首尔,调动人员增加情报和数据的维度和厚度,尽可能压低投资的赌性。
忙碌的工作之余,上梁不正的小色胚自然不会让闲暇时光真的闲着。
相比南易这个老色胚,南有穷对夜店倒没有那么抗拒,反而有点乐此不疲。被南家骏带了两次,他就经常出入Hexagon这个Club。
Hexagon只是一个普通的高档Club,但在普通的外表掩护之下,它却有着不普通的内涵,它的老板叫崔有真,朴明勋的太太。
朴明勋是南家骏的学长,两人在学校期间关系就不错,毕业之后,彼此都有对方所需的东西,关系自然更加紧密。
朴明勋不是无根浮萍,上有家族蒙荫,俗话说得好,朝中有人好做官,加入检察厅后,先是重大案件总能带上他,后是“领导”破获重大案件,功勋卓著自然是官运亨通,如今已经坐上大检察厅经济犯罪刑事部部长检事的位子,主管全韩的经济犯罪活动。
只要被经济犯罪刑事部抓住尾巴,哪怕是财团,说逮就逮了,当然,不管逮之前还是逮之后,免不了各种斗争与权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