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一个个都不小了,飞机肯定是不能坐的,只能安排游轮,预算不小,需要南易这个基金管理人点头拨款,还有不少问题需要先做好预设方案。
这个方案,南易怎么可能会答应,不说容易出事,去的每人要有旅游经费预算,不去的要给现金补偿,这一票预算下来,南易把持的亿基金,生生要砍掉2000多万。
在会议上,南易抓住“容易出事”这点,唇枪舌剑,直接否决了这个提议。
一帮老不羞,真给他们惯的,躺在功劳簿上胡吃海塞,嘴还他妈吃刁了,国内都容不下他们,要跑国外了,上县城商场逛一天,从头到脚换身新的,喝喝茶,洗个脚不美吗?
豁出去,预算做高一点,再让大家斩个鸡头,这样一来,撑死了花个几十万。
临了,南易和陈宗庆一唱一和,说了一个请最好的戏班子来村里唱上一个月的提议,不管有些人爽不爽,拉住一票人的心,强行通过。
散会后,南易和陈宗庆两人就来到海边。
“宗庆叔,村里给老人养老天经地义,但老人也应该明事理,少作妖,不要提过份的要求。我懂他们的心思,想着自己没多少年头好活,没去过的地方想去看看,花的又是村里的钱,不会给自己子女造成负担,有好的,就不选差的,两千多万的预算呐,亏他们有脸说。”
南易吐槽一声又说道:“医疗部分也要改一改,细一点,给常见病做一个医疗费预算上限,明明已经没希望的病,不能一直往里面砸钱,要砸也行,子女自己砸。
进了ICU,村里只承担七天的费用,超出部分让子女承担,不限定个日期,我怕有人为了多占点分红,敢狠心让自己父母在ICU躺上几年。”
“南易,你火气有点大,出国旅游只是三个人发起的提议,其他人只是观望,村里同意他们跟着去,不同意也不会说什么。”陈宗庆淡声说道。
“宗庆叔,你不要觉得我无情,今天一旦开了头,以后老人组花钱只会越来越厉害,啊,南陈村有今天都是我们一手一脚干出来的,我们花点天经地义。”
南易手一摊,“如果每个老人都有这种想法,等不到老人组的老人入土为安,南陈村就要进入负债,接着就是倒闭,老人有功劳,可以躺在功劳簿上安稳养老,但不能太过分。”
南易手指向农田的方向,“他们这一代才是村里现在和将来二三十年的主要劳动力,老人不用干也不愁吃,他们全看在眼里,知道自己将来也有保底,他们才会豁出命去干,南陈村才能一代接一代,永远长青。
南陈村有几个2000万?
我们会算,他们也会算,虽说双南控股那边藏下一些,但每年村里有多少利润,大家心里都有个大概的数字。
老人组一年吃喝看病之外,再花上几个2000万,他们要不要担心村里的家底被吃空?要不要担心自己将来老的时候还能不能像现在这么潇洒?
如果村里的企业碰到问题,利润降低,他们会不会产生悲观情绪?会不会想着给自己找后路?
人心一旦散了,再想聚集起来就难了。
宗庆叔,时代变了,新一代的人想法也变了,村里的一些东西也要变一变。”南易再次指向农田方向,“好的要紧着他们,要让他们一直能看到希望。
我会跟红豆说说,让她召集村里的年轻人开个谈心会,如果他们对村里奉行的低调政策有抵触情绪,可以适当放宽一点,想买豪车就让他们买吧,年轻人不张扬就不是年轻人。”
“但存方寸土,留与子孙耕。”陈宗庆叹了口气,说道:“南易你一直这么清醒,你说的很有道理,花在老人身上的钱是不能太多,多留一点给年轻人。不过,车还是算了,有的开就行了,不用买太贵的。”
“宗庆叔,我说了,有些东西需要变一变,不能再是我们觉得怎么好就怎么来,世界日新月异,除了人心,其他的一切都在变,经验主义不灵了,吃过的盐比吃过的米还多,这句话也不能再说了,只能徒增年轻人反感。
坚持我们笃定一直正确的,比如说人心,就算社会再变,人的劣根性不会改变,五千年前的经验放到五万年后依然管用。
放开我们继承自上一辈的经验主义,不说远,只说过去五十来年,同样的做事方法就经历了对对错或错错对的转变,就说穷,我个人内心认为很有必要继续装下去,太高调不是什么好事。
仔细去研究一下就知道,吴家寨这个被立起来的典型已经显出颓势,典型有好处,有些事情南陈村干了就是犯法,吴家寨却可以大张旗鼓地做,坏处也有,为了发挥典型的宣传作用,不管自身是否愿意,吴家寨只能不断曝光。
谁家没有五六百万,这话听着来劲,也来气,吴家寨的人走出去都让人羡慕不已,可惜啊,有潮涨自有潮落,天下没有神,年纪大了就该靠边站,尸臭都开始往外散了,还以为自己算无遗策,这样不好,很不好。”
南易转身看向陈宗庆,“宗庆叔,我觉得露富不好,以我的所见所闻,装穷要比露富更实惠,但现在的年轻人未必这么想,一切向钱看的年代,富家子弟能比普通人获得更多好处和关注,特别招女孩子喜欢。有限度地露一点,可能年轻人更容易接受。三代贫农,根正苗红,这说法过时啦。”
陈宗庆站在那里默默地抽烟,等手上的烟抽完,他才说道:“三岁看老,我喜欢无为这样的孩子,你的儿子肯定是富家子,你带他见过世面,懂得比其他孩子多;
但他能下田,能和村里的孩子玩到一块,能进祠堂开会,不吵不闹,听得很认真,第一次大家不习惯他的存在,第二次大家都默认,不只是因为无为是你儿子,而是他和谁站在一起,就像是和谁一样的人,这就是他的本事。
村里的孩子比起外面不少孩子还是算好的,但放到好孩子堆里比较就不行了。村里根基太浅,我就怕孩子们成不了富家子弟,反而成了暴发户子弟。”
“宗庆叔,要对年轻人有信心,南陈村的文化氛围摆在这里,他们从小接受熏陶,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再说,南陈村迟早要交到他们手里,不让他们早早融入到管理层,不让他们有发言权是不行的。
你说无为好,可能你不知道,从他五六岁开始,我就拿他当大人对待,和他有关的事情,我都会和他商量,让他学会对自己负责。
孩子的好与坏,七成取决于家长,父母自己不行,只能一味蛮横地告诉孩子这样是错的,那样才是对的,而不能提供哪怕一次的试错机会,孩子又怎么可能有机会成长为撑天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