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敲门声响起,不悔前去开门。
就见小厮阿满站在外面,他身形高大,长得憨头憨脑,手里提了个桶,并不去看不悔的脸,而是低着头恭敬道,“少夫人,我给您和少爷送热水来了。”
不悔退开一步,让他将水提进去。
阿满在看到坐在桌边,已经穿戴整齐的卫清言时,明显愣住了。
以往卫清言从起床到安睡,做什么都有他伺候,如今这活被人干了,阿满便有些不知所措了。
卫清言对他温和一笑,“阿满,你来帮我梳洗。”
他没有解释什么,只是一声吩咐,阿满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麻利地到屏风后兑水,帮卫清言漱口净脸,又极为利索地帮他束好了发。
不悔在一旁看着,并不打扰,而等阿满帮卫清言料理好一切后,又替不悔兑了另一盆热水,就准备去厨房端早点过来。
以卫清言的身体状况,从不适合与其他家人一起用膳,便是成了亲后必要的请安,翊国公那边也都免了,连同不悔一起,她只需要在世子院里安稳度日即可。
无论是翊国公还是国公夫人,想见卫清言或有什么事,都会亲自来世子院,世人皆重的规矩,在翊国公府的人看来,都及不上卫清言重要。
却不想,卫清言叫住了阿满,“不必准备了,我和少夫人去正院给爹娘请安,在那边用早膳便可。”
阿满得听他的话,却又忍不住犹豫,“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卫清言声音很温和,却也带着坚持的意味,他望向不悔,如同解释一般道,“我今日觉得身体畅快,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可以去给爹娘请安,也陪娘子见见公婆,可好?”
不悔打量着卫清言,发现他唇上恢复了一丝血色,面上带笑,整个人都还算精神。
他这样的身体,不适是时时刻刻都有的,只是习惯了,便不会那么在意,除非无法克制痛苦,否则都可以忍受。
他既然想跟她去正院,那她就陪着便是,应当不会有什么大碍,她也不想像其他人那样,只把他当成易碎的瓷娃娃。
于是,在阿满“您快帮着劝劝少爷”的眼神中,不悔对卫清言点了点头,“好,我与世子一同去给爹娘请安。”
阿满无奈,这位少夫人怎么能陪着少爷一起胡闹呢?
卫清言却笑,像是料到不悔一定会答应。
从昨晚到今晨,不过几个时辰,卫清言却已然了解,他的妻子不胆小,也不惧事,不是只能被小心呵护的娇弱花朵,而是敏感又聪颖,遇事会想办法解决的刚强女子。
她不需要他哄,不需要他小心对待,也不会把他当成不能触碰的易碎品,见他发病也可以不慌不乱地安抚他。
卫清言不会觉得不悔这样是不在乎他,相反,他很喜欢她这样的态度。
所以,不过才短短的一夜,他便忍不住想,有这样的妻子。
甚好。
卫清言说要去正院,不悔又配合他,世子院无人敢拦,阿满只能让人前去通报,然后跟在两人身后,看着他们缓步走去正院。
两人身高有些差距,卫清言一身淡青锦袍,肩宽腰细,如一棵挺立的翠竹,气质出众,怎么看都是个翩翩佳公子。
而不悔身形娇小,从头到脚都显得玲珑可爱,样貌也如观音座下的玉女,虽还稚嫩,却没有怯意,让人一见便心生欢喜。
两人走在一处,极为相配,便是跟在身后的阿满,心中都不由浮现天造地设四个大字,更别提正院里远远就迎着他们的人了。
以往卫清言不是不想过来请安,是翊国公不让,怕累到他或吵到他,如今儿子要求过来一起用膳,还是带着媳妇一起,打了翊国公一个措手不及,也不能非让他回去。
翊国公心内繁杂滋味,无人能懂。
夫人程氏倒是能体会到些许,在他耳边悄然道,“你看玉之,和漪儿像不像观音座下的金童玉女?”
翊国公闻言,只觉夫人是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之前因这门亲事生出的种种不愉,也在看到卫清言和不悔相携而来之时,全都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