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样的状态的黑田,小西也语气慎重,不再如同往常一眼摆长辈架子。
他喟叹一声,摘了桃形盔丢在身后,露出半白的短发和光秃的脑门:“分开跑吧,能走一个是一个。”
黑田深深看了他一眼:“小西老伯,保重了。”
沈鹤言的玄锋大槊沾着血沫,眼前狼奔豕突的倭人队伍忽然分散成两只,一只往左,一只往右。
“大人,要不要分兵?”
一名将领问道。
要是老宋在这儿,一人一边儿,这功劳就稳了……
沈鹤言有些懊恼地想。眼瞅着左面人多,右面人少,他大喝一声:“王凉,你带着一千五弟兄往右追,我带着兄弟往左。”
……
冲过大同江的李阎一干人正碰上远藤健次郎和骆尚志纠缠在一起。
看着马后插着大明龙旗帜的李阎,骆尚志张口欲呼,却被李阎的脸色吓了一跳。
“骆大人,小西行长何在?”
李阎率先开口。
“已经冲了过去,沈都司正率人追赶,尔等入我中军,先杀眼前贼寇。”
李阎一眼就看见了倭人当中,乌帽头盔,漆黑铁甲,脸戴赤红色鬼面的远藤健次郎,脸上杀意沸腾。
“不过土鸡瓦狗,何须这般麻烦?“
他拍马疾驰,生铁钩镰枪直指敌阵。
“跟我冲!”
牛头旃檀和金岩蛙宛如两尊巨灵神,压入倭寇阵中,刀枪不入,势不可挡。
最前面的一名小西军团幡持将脸颊一凉,眼角下面出现一道豁口,他下意识抬头,一只银灰色,金红喙的喜鹊拍打着翅膀俯视着他,这名幡持将双手握长枪,脖子后面忽然一阵发麻,他刚要转身,金红潮水一般的恩德喜鹊整个淹没了他!
雀潮涌过,只留下一地盔甲,娇小的恩德喜鹊个个淋着血肉,眼里闪着红光,这恐怖的画面直接让前面的倭寇丧失了战斗意志,扔下长枪就跑。
远藤健次郎挥动雪亮野太刀,刺进狼夫胸膛,抬脚把他踹开,那粗壮的灰狼哀鸣着倒在地上,不多时毛发散尽,成了一个满身赤裸的男人,胸前两枚铜钱大小的伤口鲜血狂涌。
“你们这群……”
远藤健次郎穿着粗气,身上黑气浓郁,隐隐呈现蝎子和花瓣的模样。
一团红色毛球滚到李阎身边,露出湿漉漉的眼睛。冲着李阎身后的九翅苏都喊道:
“大姐头,那穿铠甲的倭子砍我好痛。我不是对手。”
李阎暴喝出声:“苏都!带着他们冲散敌营,避开穿大铠的倭寇。其余的交给我们!”
青鬃马蹄高扬,李阎直奔远藤健次郎而去。手上握的普普通通的钩镰枪上,有星星点点的红色光芒飘散,
神孽之血:涂抹在冷兵器上,可以破除一定程度的国运龙虎气加持,或者鬼神之力护佑,正三品以上明国官员或封地大名无效。
远藤健次郎呼喊着什么,长刀朝李阎劈来,长枪迎上抖腕直刺,野太刀架住李阎枪头,两人同时往后一收兵器,钩镰枪刃死死卡住刀身。
两马盘旋而过,健次郎往上一撩太刀,斩向李阎下巴,李阎抽枪催马闪身让过,健次郎调转马头,抡起野太刀再次砍落,李阎一偏头,太刀掠过头盔红缨砍在李阎肩甲上,而长枪斜上一挑,笔直穿过健次郎咽喉要害!
鲜血顺着滴滴答答枪杆滑落,红色珠帘一般。
李阎运足一口丹田气,呐喊出一声跟宋通译学来的唯一一句正八经的倭话。
“贼首已死,弃刃不杀!”
……
山路崎岖,黑田住了马,身后是一干倭国武士。左右已经被黑色龙旗包抄。
沈鹤言独狼似的眼睛左扫一圈,右扫一圈,忽然啐了一口,骂咧咧地说:“直娘贼,便宜了王凉那小子。”
和尚抽出黑色武士刀,宽大的袍袖被风雪涨满,他盯着马上一身鱼鳞甲胄的沈鹤言,嘴角几乎咧到后脑勺,笑容狰狞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