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连神色又激动起来。
梁辉瞥了她一眼:“你过去也哭天抢地问别人怎么办么?他们没来几天,你倒连日子都不会过了?”
他又面向大火:“先忍了罢。”
咦?
梁辉突然惊咦一声,他瞧见一名年青人穿戴厚实的皮革和钢铁器械,双眼发红地冲入火中,
“后生?后生?”
梁辉见那年青人面善,仿佛在哪儿见过,便喊了两声,可对方只一瞬间就被火吞没了。
烈焰,浓烟,常煜涕泪横流。高温穿过铁和皮革烫伤了他的腰背,他也只是通红着眼向前走。
他依靠自己用蒸汽车零件现场改装过的水枪和机臂粗暴地开路,水雾和火焰交织出大片的蒸汽,冲破外围最凶猛的火墙,里头全是化不开的浓烟。
常煜凭着记忆,走过那条走了无数次的路,耳旁全是烈焰烧空房梁的噼啪声,连他自己也听不清自己呼喊燕子的声音。
印象中的那座公寓几乎被烧空了,空气的味道难以言表。流火接二连三地从天上掉下,常煜用机臂扒开碳化的房梁,嗓子眼的血泡吼得开裂,一具具触目惊心,早就难以辨认的焦尸被常煜翻了出来,也许燕子不再这里,也许早就在其中……而常煜只是半跪在地上,发狂着刨翻尸体。
无意间,一块残破的弹壳被他从瓦砾中翻动出来,弹壳原本的形状已经看不出来,只能依稀见到一道白色斜杠,以及enf三个英文字母。常煜先是一愣,随即,一股要炸裂的血浆直冲天灵盖,没等他反应过来,半悬空一团流火击中常煜的面门,剧痛中,他丧失了意识。
常煜做了好长的一个梦,他远渡重洋,在世界博览会上大放异彩。他穿着笔挺的西装出入于上流社会的酒会中,当面驳斥那些丑化中国人的傲慢之徒,他通过自己专利发了一大笔财,他买下最贵最奢侈的烟花,揣着两张回鸢都的火车票和五十万美金的支票,他准备拿这笔钱资助家乡的教育,丑恶的清政府只能培育庸碌的奴才和精致的官僚,但他相信这片土地的未来绝不止如此。
归国的火车上,他温柔着搂着穿着靓丽旗袍的佳人,仿佛和她有说不完的情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