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暝冷静地站起来,推开了身后贴上来的人。
身后的人没有再不依不挠地贴上来,而是漫不经心地笑了。
“师傅,你怎么不说话?”
似绸缎的袖口划过黎暝的指尖,若有似无。
黎暝有点蒙,现在是什么情况,他转过身,一张极其出色的脸放大在他的眼前,眉眼如油画般浓墨重彩,笑的却十分寡淡。
“沈...沈修?”黎暝有些不确定,怎么刚收的徒弟转眼间就变成了这个大活人。
“是我,师傅。”低沉的嗓音仿佛带了小勾子,原本半斜靠着在床上的人懒洋洋地坐起来,松松垮垮的衣袍不经意地漏出大片的胸膛。
“日头已高,还不快点练功。”黎暝一秒就进入了严师的状态,掩盖了自己有些窘迫的情绪。
沈修的修为直接涨到了金丹期,他的灵气之中带着些许的青木气息,和非鶸同根同源,想来之前黎暝见到的五光十色的斑斓另有奥妙。
“师傅你忘了,十年之期快到,今天是我们下山的日子。”沈修微微仰着头,皎洁深邃的眼中覆上了一层模糊的水雾,看起来颇为黯然。
原来传承直接按了快捷键,一下子到了十年之后,明白了其中的缘故,黎暝松了口气。
这样甚好,省了不少功夫。
他扫了四周一眼,现在他们两个应该在一座山峰之上,外头正是初春,碧绿盎然。
“如此,你便先准备,为师稍后带你下山。”
黎暝望了沈修一眼,虽然已经是成长为清俊的少年,但他对沈修的印象还停留在刚才的可怜小孩子的形象。
想来即便是过了十年,亲人的骤然逝去依旧带给他巨大的伤痛,想了想,黎暝劝慰了一句:“莫伤心,十年之期快到,到时一切自有分晓。”
“多谢师傅。”沈修眸底的伤痛化开,如冬日化雪,清透澈然,他拉住了黎暝的衣袖,有些可怜地低声说:“师傅,可否陪我休憩片刻?”
“为师还有些许事情要做,你好好休息。”黎暝低咳一声,小孩子就罢了,可面对一夜长大的徒弟,他总觉得别扭。
交代一夜之间长大的徒弟休息片刻,黎暝迫不及待地推门走出,生怕沈修又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来。
看着眼前师傅离开的背影,沈修清湛的眸底掠过一丝浅薄的笑意,果然如他猜测的一样啊......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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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城墙下满是荒凉,干涸已久的血迹遍布整片土地,还有数之不尽的残肢断臂。
师徒两人飞至最近的城市,入目皆苍夷,腥味冲天。
“师傅,城里还有活人。”沈修面色肃然,直接跃上了城墙。
“你们是谁?”疲累得有些打盹的守卫看直了眼,心生敬畏,这么高的城墙直接飞了进来,长得比画里的第一公子还要好看,莫不是神仙?!
“我们是路过的修士,外面发生了何事?”沈修问道。
修士?莫非是世外高人?!
两个守卫晕晕乎乎的,直接就把前因后果交代了。
原来在昨天夜里,忽然城外出现了一群吃人的怪兽,它们行动快速,身覆硬甲,眼放绿光,趁守卫松懈时破了城门吃了数百人,在凌晨时又快速退走。
守卫说着说着竟然忍不住哭了起来,原来昨晚,他的妻子孩子都葬身兽口。
“师傅。”沈修回到黎暝身边,猜测道:“难道这就是爷爷说的魔物。”
“极有可能,我们在城中等候,这些魔物可能会卷土重来。”黎暝眺望远方,日光下,城里城外没有丝毫的魔气,要不是墙外的情景太过于惨烈,谁都不会想到这里经历了一场残酷的屠杀。
日头正盛,城墙外的管道上,有两个小黑点迅速接近,扬起尘土阵阵。
两个守卫伸长了脖子,等看清来的人是谁,顿时喜极而泣:“郡王回来了,郡王回来了!”
两个小点迅速地到了城墙下,原来是两个骑马的少年,一前一后,前面那个衣着光鲜,显然就是守卫说的郡王。
两个守卫连忙通知下面的人把城门大开,迎接郡王。
“走,我们先去找个落脚地。”黎暝正欲离开城墙,两个守卫却匆匆地找了过来,态度异常恭敬。
“两位,我们郡王有请。”
沈修眉眼淡淡,唇角划过一抹细微的弧度,果然和之前一样啊。
剑眉星目的郡王等在城墙下,没有丝毫不耐,见到了黎暝两人,连忙快步上前,拱手行礼:“星门弟子成丰见过两位前辈。”
“无需多礼。”黎暝见他体内淡淡灵气流转,修为已到达筑基期,想来这个星门是属于这里的一个修真门派。
“两位前辈不如进一步说话。”成丰邀请道,他派小厮在不远处的酒楼定了个包房。
虽然城内的人战战兢兢,但是不敢随意出城,好歹在城里还有巨大的城墙保护,出了城墙,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是以酒楼什么的依旧正常营业,只是生意较之以往惨淡了许多。
进了包房,成丰就让伺候的小厮下去了,他亲自为黎暝和沈修斟茶,颇为忐忑:“两位前辈,这里简陋,还望前辈海涵。”
“无碍。”黎暝不讲究这些,单刀直入:“你有话跟我们说?”
“前辈慧眼。”成丰惨然一笑:“两位前辈看到了,魔物即将横行,昨夜各个城池几乎都被魔物攻破,吞食数万人,我师门连夜把门下所有的弟子都派了出去,可依旧杯水车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