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似乎进入了高潮阶段,越来越低沉阴暗,苏朵捂了捂胸口,有些难以呼吸。
往常来说音乐前部分低沉,到了后面应该就是破茧而飞,象征着生命的新希望,即将走向光明。
可这次完全不同,越是到后面就越来越难受,好像无形中有藤条将人捆绑,慢慢拉进了深渊里,连挣扎都没有机会。
苏朵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努力平复一下慌乱内心,她看着他的背影,右手放进了口袋里握紧手术刀。
音乐风格能够反应人的内心,可以说不愧是疯子的奏乐嘛,果然同他这个人如出一辙。
“朵朵,你是想在这里杀了我吗?呼吸那么沉重,想来你很紧张啊,缺少锻炼了呢。”疯子没有回头,他落下最后一个琴键,宛如锤子重重打击在心头上,始终被牵着情绪在走。
苏朵皱了皱眉,她慢慢走上去,单手负在身后,握着手术刀的手在冒汗。
三楼风微大,吹进来时晃动了窗帘,乱了头发,疯子依旧是背对着她,含笑道:“本来还想为你弹奏一曲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现在看来还是算了,你应该也没有心情认真听。”
他字面上是遗憾,可语气却很雀跃,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开心。
有时候这个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有时候却又幼稚得像个孩子,性子就像人格分裂的多变。
变态的世界里似乎都住着两面,一个冷血无情恶魔,一个天真无邪孩童。
无视着靠近的脚步声,疯子再次按下了个钢琴键发出清脆声音,他欢乐道:“你喜欢莫扎特,还是贝多芬?或者巴赫,肖邦?”
他说话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不需要苏朵回答,他自己也能接话:“算了,你这丫头没什么艺术细胞,五音全都不在一个调上。”
疯子说着,就轻笑了出声,他对苏朵的音痴是真的佩服,拉琴都能拉出锯木头声音。
“你叫我过来,难道只是想叙旧。”苏朵上前走了几步,就没有再敢靠近,那将会是危险距离。
她并没有骄傲到自负,如果两个人真的拼尽全力打起来,她最多只能坚持半个钟,最后依旧会输。
偶尔的时候她也在想,像疯子这种难得一见的妖孽天才,如果未曾走上没有回头的路,是不是所有事情就不一样了。
可惜‘如果’是这个世界上最假的东西,只是为了短暂弥补心中遗憾而幻想罢了,清醒时现实依然很残酷。
她为了抓他们,为了抓他,付出了很多,手上也染过血,这种卧底任务是最不好当,不管做得好还是做得不好,只要最后还活着,都没有了立足之地。
如果不是去年回来时老师极力护着,她差点也因为染血而被关进牢里蹲着了,因为卧底结束后她也多了层shā • rén犯的身份,不再是简简单单的法医。
苏朵归根结底就是个凡人,人活在世也会产生七情六欲,并非是没有感情没有情绪的神。
曾经她也会后悔,如果当初她在高二时没有因出众外加感兴趣,而被关注秘密培养,没有选择当法医,没有自告奋勇选择走进变态世界里当个双面人,现在是不是都不同了。
她会有个平静生活,会在平凡岗位上发光发亮,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里外不是人。
“分别一年,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聊天了,也可以说是叙旧。”疯子动了动手指,几道轻快音符就跳了出来。
这熟悉的前奏,苏朵挑了挑眉,她虽然是音痴,但记忆力很好,她听过这首曲子。
尔后想起了什么,她脸色苍白,好像陷入了什么恐惧回忆,拿着手术刀的手在微微颤抖。
疯子就好像后脑勺长眼睛般,他即便没有回头,也能知道苏朵此时的反应。
他轻快笑了几声,语气充满了温柔:“是不是觉得很熟悉?真有些怀念从前时光了,那时我们聚会结束,白鸽教堂前有人请我弹了曲费加罗的婚礼,啧啧啧,就是有点遗憾当时在教堂里参加婚礼的人太少了。”
疯子语气停顿了下,似乎在回忆,尔后语气讽刺道:“哦对了,那个教父在死前是怎么说的?居然还拿着十字架比划,莫名其妙来了句“主在上,会惩罚你的”,现在想起来真是可笑之极啊,应该多补一枪才对,他的主那么厉害,还是没能救回他的命呢。”
苏朵本来已经完全想起了这段过往,现在疯子又帮她重拾画面,胃里有些翻江倒海,她脸色越发苍白。
那时候他们聚会结束,有人提议说是要去玩一些符合他们“品味”的活动来庆祝会面。
在电影院里,看了场肖申克的救赎,而疯子被吵得醒来后,一言不合就拿出了抢解决了几个人,场面陷入了极度混乱。
苏朵当初是通过破解通关游戏,以及顺着网络黑了他们电脑留下信息,才能混进他们的队伍。
虽然知道这是他们几个变态经常会做的事情,可当真发生在眼前时,她心底依旧无法平静,浑身发冷。
大家都是活生生的人,怎么能做到毫无顾忌,甚至大笑着很开心去杀死无辜人?
他们趁乱逃了出去,很习惯也很有办法的躲过了国外警方追捕,苏朵忍下要告发逮捕的冲动,只好硬头皮陪着,开始下一轮捣乱。
后来碰见了有对情侣要在教堂举办婚礼,同时还有男女双方的两三个朋友,他们亲人并不在场,因为父母并不同意,这是偷偷举办的婚礼。
这对夫妻看见疯子在拉着小提琴,就上来问会不会弹奏费加罗的婚礼,疯子点头同意了,那时候她还挺诧异,疯子什么时候那么好说话了?
可是没有想到,婚礼进行到最后这对□□戒指相拥时,疯子就像个无无事人一样,拿出枪将他们都给杀了,并且还能笑着说:“既然想要上帝给你们祝福,那我亲自送你们到他面前,岂不是更好?”
那是苏朵第二次见到疯子shā • rén,她坐在长椅上,久久无法回神,连阻止都做不了。
苏朵那时恨不得立马将疯子给逮捕,可是不行,她才刚刚混进去,一旦暴露了就没有机会,又不想被看出破绽,只能佯装淡定的看着,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