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怕耽误到孩子们正常复习,我就没说,现在……”
有好几个和萌萌、宋妍女孩子已经红了眼眶。
杨小猴儿挠挠头:“怎么突然就要走了呢?”
嫂子们显然想到了沈青松工作有变动这一层,倒没多纠缠原因,只是掩饰不了脸上的难过。几个老师提前知道了消息,倒还好。
顾细故姿轻松,笑道:“好啦,我要说的事说忘了,大家可以散啦。”
只是,谁也没有离开。
顾细一下台,就被孩子们围了起来,叽叽喳喳地询问。
有天真的孩子问:“顾老师,不走不可以吗?”
顾细摸摸小孩的头:“还是要走的。”
看到小孩眼里的光暗淡下来,她笑道:“所以,你们以后要好好学习,争取有一天到B市读书,好不好?到时我们再见面。”
孩子们点头,除此之外,也不知道说什么。
下一拨便是嫂子们了。
杨大娘:“我之前好像听我们家老杨提过一嘴,我还以为小沈正在考虑中。”
顾细道:“我们也很惊讶,真的是上面突然下来的。”
孟嫂子叹了口气,随即又拍拍自己的嘴:“瞧我这嘴,小沈高升是好事,是好事,我们应该祝贺你们才对的。”
“是啊。”其他嫂子们点头。
顾细邀请她们:“过几天,我们家请大家吃一顿,到时大家千万赏脸。”离别饭少不得。
“行!”嫂子们纷纷答应下来。
大家约好了时间,又说了些话,就陆续有人离开了。慢慢地,大教室空了下来,只剩下罗主任、老师们还有顾细和几个孩子。
每次学期末都是这样,孩子们离开,而他们这些老师留了下来。但这次,大家都要离开了。
罗主任扫了一眼这里,笑道:“走吧。”
她手上的钥匙叮啷作响,也不知下一次响起是什么时候。
“走吧。”顾细搂着鼻子一片通红的萌萌,小丫头刚才哭得稀里哗啦,现在眼眶还红着呢。
走出教室,门被罗主任锁上。一切,告一段落。
接下来,顾细和几个孩子就要开始收拾行李了,这次不像之前那样只是出去一趟还会回来,得收拾干净,不能带走的,分给其他嫂子,能带走的,就带走。
萌萌和宋妍打的床还很好,被她们送给了要好的小姐妹,他们后来自己添置的家具都送了出去,只等他们离开后,那些人再来搬回去。
大件家具僧在别人,院子里这些花草蔬菜他们争取自己处理完。
该吃的吃,该拔的拔。
到了请大家吃饭那一天,顾细很早起来开始准备,不光是她,一家人都很早起来了。沈青松不知从哪里弄回来一整头猪,这可是大家伙,杀猪菜可好吃了。
嫂子们撸起袖子上前帮忙,顾细当大厨,其他人打下手。
酸菜猪肉炖粉条、血肠、黄豆焖猪脚……一大桌子菜,菜色几乎没有重复的。
嫂子们笑道:“这回可得敞开肚子吃!”
顾细忙说:“吃!都放开吃!不够还有!”
她拿出自己酿的葡萄酒,和沈青松站起来,这一幕让她想起了第一次请大家伙过来家里吃饭的场景,她还记得那时是用奶茶代替酒的,她还顺带完成了一个任务。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啊。
用忙碌来支撑下去的顾细这时猛地鼻子一酸,眼眶盈满泪水,她眨眨眼,却如何也掩盖不了她的失态。
沈青松察觉到这个情况,稳稳地握住她的一只手。
顾细吸吸鼻子,不敢看其他人,生怕自己一看就会流出泪来。
而席间,心思敏感的小姑娘和嫂子们已经抹起了眼泪。
“各位,多的话,我也不说了,”沈青松举起杯子,“这么些年,承蒙大家的照顾,日后,惟望大家越来越好!”
顾细咽下泪水,挤出一个笑,哽咽道:“越来越好!”
“越来越好!”大家纷纷呼应。
再多的话,顾细现在也说不出来,敬完这一杯酒,她回到座位,杨大娘递上纸巾。
“没事,没事,大家都替你们高兴呢。”
其他嫂子也附和道;“对呀,小顾,今天是欢喜的日子,别哭。”说着说着,那嫂子自己哽咽起来。
顾细瓮声瓮气道;“我知道。”但她就是忍不住。
她又哭又笑的,杨大娘不由感慨:“这两年还觉得你成熟了,可现在看这哭鼻子的模样,倒比二十岁的小姑娘还要水灵。”
女人一说到年龄,那劲儿就来了,顾细道:“我现在还是……”哦,不对,生日已经过去了,她现在三十了。
孟大嫂笑道;“反正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小姑娘。”
“就是,当初来的时候,我第一感觉,就觉得这姑娘真好看啊。”
“我也那么觉得,当时还说都不知道你能不能在这样的条件下坚持下去。”
说起当年的事,大家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顾细也好奇嫂子们当时对她的印象到底是如何的,听着她们的对话,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说到了她,那就一起说到了别人,大家都相互说起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感受。
顾细道:“我当时不知道该如何和大家相处,就在家里闷了许久才去找嫂子们说话。”
“可不是,我看你天天待在家里,还以为你不愿意和我们打交道。”
“后来才知道啊,小顾这个人挺好说话的,一点也不像我想的那样。”
女人们这边嘻嘻哈哈地说起来,男人们那边就直接多了,直接用酒杯说话。
“来,小沈,喝一杯!”
“敬你!”
“今晚不醉不归!”
杯子发出去清脆的碰撞声,顾细酿的酒度数很低,沈青松也不用太克制。
孩子们跟着大人们的气氛走,萌萌和几个小伙伴呜呜地哭成一团,然后,一抹脸:“来,我们喝奶!”
“对,我们也干杯!”
画完后,小姑娘哭唧唧伸出小尾指;“拉钩,我们以后一定要常常写信!”
“对,不能忘记对方!”
在孩子们纯真的世界里,好朋友即便相隔很远,也不会消失,但大一点的孩子显然已经没了这么梦幻的想法。
沈天赐望向杨小猴儿:“你怎么打算?”
其他和杨小猴儿差不多年龄的人都去参军了,只剩下他,还有沈天赐。
杨小猴儿苦笑道:“我爹天天在家里念叨我,要送我去部队。”
“那你怎么想?”
杨小猴儿一口闷了白开水:“我想画画。”他能挣到钱养活自己。
沈天赐突然道:“那你要不要到B市来?那里的机会肯定比这里多。”
杨小猴儿眼睛倏地一亮。
他看了看父母那边,低头小声道:“你说真的吗?”
沈天赐点头:“真的。当我安顿下来,我帮你打听打听。”
“行啊,”杨小猴儿瞬间满血复活,当知道好友要离开时,他整个人都是懵的,本来就对未来充满迷茫,现在连能说个话的人都走了,但现在,沈天赐提出的方向,好像也挺好的,男孩子嘛,就要到处闯一闯,“那到时,你拿笔杆子,我画画,咱们组个双剑客!”
沈天赐投稿也中了几篇,杨小猴儿一直梦想他们可以搭配出个什么东西。
沈天赐一笑:“好。”
宋妍这边,情况就更复杂一点。有些大娘们比较急,现在都开始替姑娘相看对象了。
宋妍想起小姨和自己说的话:“不要放弃学习,最好先找到工作,等以后自己能挣钱了,就多挣钱。不要急着结婚。”
和宋妍玩得来的姑娘,性子都比较强。
那几个姑娘点头:“顾老师也是这样偷偷和我们说的,你放心,我们不会委曲求全的。”
一场酒席,诸多心思在人们心中流转,但最多的,还是不舍。
顾细和沈青松回到房间。
今天可真是忙得腰酸背痛。
“喝点水。”
沈青松将杯子递到顾细嘴边,顾细就着沈青松的手喝了一大口。
“你喝了蜂蜜水吗?”沈青松今天应该喝了不少。
“喝了。”
两人躺到床上。
顾细道:“我们今天还说起了大家第一次见面的印象。”
她从沈青松的臂弯里仰起头,“大家都说,一见到你,就觉得你是个靠得住的人。”
“谢谢,”沈青松笑道,“那嫂子们怎么说你?”
“我呀,”顾细摇摇头,“说我是个不太靠得住的人。”
沈青松笑出了声。
“你还幸灾乐祸?”
沈青松抓住在身上作乱的手,“没。”
他想起自己和顾细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在父母那边确定婚事前,他都没和她见过面,原本想着是在家见面的,没想到,在双方都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们在草坡见了面。
顾细显然和他想到一块去了。
“我当时真的觉得你好冷。”那个眼神,真的,见过一次就忘不了。
“冷?”
“是啊,”顾细道,“你当时看向我时,那眼神像是含着冰似的,会冻住人。”
“所以你当时才没动?”
顾细挠挠脸:“好像是的。”
蓦地,面前突然多了一张脸。
沈青松凑到她面前:“现在呢?还冰吗?”
“这大热天的,冰什么冰,哎呀,你别搂着我太紧了,现在什么天气,挨着就能出汗……”
……
很快,到了顾细一家离开的日子。家属区相识的人都在送别了。
行李已经搬上了船,顾细带着几个孩子,还有沈青松和大家做告别。
“小顾,安顿好之后,给我们报个平安。”杨大娘道。
孟嫂子道:“对,如果需要我们寄什么过去尽管说,我看你挺喜欢后山的木耳,到时多晒点给你寄过去。”
顾细一一应下。
沈青松抬手看了看时间,提醒道:“差不多了。”
萌萌抽抽噎噎地扯着顾细的袖子,一步三回头上船,顾细压根不敢回头看。上了船后,才站到栏杆边,一直忍着的泪便汹涌而下,像是这里的海水一样。
犹是如此,她还是笑着的,挥臂和大家说再见。
“再见!顾老师!”
“再见,小顾!”
他们的话顺着海风送到顾细耳边,似是带上了每个人的温度和心意。
顾细嗓子已经被泪意模糊了,喊不出来,只能再用力地挥手,希望能把自己不舍的心情传达到。
萌萌扯着嗓子喊:“大娘,再见!我种的番茄你不要忘记浇水啊!”
鼻涕泡儿都被萌萌给笑了出来,顾细吸吸鼻子,视线模糊间,脸颊多出了一张手帕。
沈青松在替她擦,顾细直接拿过,低下头整理面容。
现在已经看不到码头上的人了,船上只有他们一家五口,顾细并不用担心别的。
萌萌和宋妍相互擦脸,顾细整理好后,看到两个小姑娘都是鼻子眼角红红的,不过她觉得自己现在也好不到哪去。
她扭头问沈青松:“我现在很丑吧?”
沈青松捏捏她的脸颊:“没有,很好看。”
她的声音还有点含糊:“说谎。”
“真的。”沈青松第一次见顾细哭得这么外放,上次在病房里,她扑在他怀里哭,他没看。现在看来,他果然是看不得她哭,见她哭得像个小女孩,心抽抽地疼。
他搂紧了她,无言安慰。
顾细调整情绪也很快,方才只是在那种氛围下,她情绪到了哭出来,现在离开了熟识的人,离开了那个环境就好多了。孩子们也是如此,萌萌现在都能坚强地帮忙拿小袋子了。
一家五口上了火车,听了几天咣当咣当的响声,终于到了B市。
沈母和顾母约好了一起来接他们。
大家一起回到了沈家的院子,家里已经摆好了饭。沈青柏一家也回来了,双胞胎特别热情地上了迎接。
“快来,热了吧?”
“大伯娘,萌萌姐姐!”
客厅里好一阵闹腾,大家才坐到桌边。
顾细放眼一看,好家伙,一大桌子人,一大桌子菜。
几个老人也是这么想的,但这样才喜庆啊,他们眼里的光都旺了起来,到了这个年纪,可不就是希望儿孙满堂嘛。
沈父举起茶杯:“来,先干杯,以茶代酒,以后就好了,大家都在B市了,不用再分隔几地,背井离乡了。”语气十分感慨。
这些年,真的经历了太多啊。
顾细一口喝了杯里的茶水,茶水一入口有点苦涩,而后越品越甘,正如他们这些年月一般,苦尽,甘来。
在沈家小院住了一天,顾细他们就搬去了沈青松分配的房子,是一栋小楼。
行李都不用拆,直接搬过来。
顾细正在收拾一楼的土地呢,萌萌咋咋唬唬跑进来,嚷嚷道:“婶婶,不好啦!哥哥和别人打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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