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哥,我俩该回家吃饭了。”
“哦,你们走吧。”郑安南专心裁纸,连脑袋都没抬。
天色昏暗,其余几个男生陆陆续续离开。
清冷月光洒落郑安南和沈顾北身上,夜色静谧清幽。
“你不回家吗?”沈顾北问。
“回什么家啊。”郑安南低垂眼睫,语气听起来满不在乎,“他们又不欢迎我。”
由于身世特殊,郑安南打小跟姥姥和姥爷生活。
有钱的父亲没露过面,但每年会寄过来一笔抚养费,因此郑安南物质生活还算可观。
但是,从郑安南懂事开始,心里就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自己。
他跟别的小朋友不一样,身边没有温柔慈爱的爸爸妈妈。
姥姥和姥爷更加疼爱亲孙子,对外孙弃如敝履。除过做饭时多加一双筷子外,其余时间把外孙彻底当空气。
小学四年级,郑安南考试拿到满分。他高高兴兴把成绩单带回家,想得到夸奖。姥爷却用力推开郑安南,呵斥说‘别打扰我打麻将’。没多久,读二年级的表弟回家。考试成绩只有80分,姥爷却和颜悦色鼓励他,还带表弟出门买糖果。
下次考试,郑安南故意交白卷,惹得老师登门家访,姥姥和姥爷却依旧不以为意。
“我闲得慌?管那小子干啥。”姥姥没有避讳郑安南,粗声粗气嚷嚷,“我闺女本来清清白白,十里八乡多少人上门提亲呢。现在名声都被他毁了,村里没人要,只能嫁到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说起来就来气!”
老师无法评价他们的家务事,只好悻悻而归。
刚满十岁的郑安南垂下头,盯着脚尖,心里默默告诉自己:
世界上,没有人爱我。
“你今晚打算住哪里?”
郑安南回答,“我有自己的房子。”
他逐渐长大,生活能够自理。姥姥和姥爷觉得心烦,便把原来给他妈妈准备的房子重新布置,让郑安南搬过去。
两所房子距离非常近,但郑安南搬出来以后,经常会好几个月不回老屋。
郑安南说完那句话,便陷入沉默,完全不像平常聒噪的样子。
沈顾北凝视他侧脸,定定瞧了几分钟,突然站起身,走回屋子里。
月光下,郑安南认认真真执行沈顾北布置的工作。目光专注,脑子里什么都不愿意思考。
约莫半个小时过去,沈顾北才重新探出头。
“小傻子。”
“叫我?”郑安南迟疑五秒,才气呼呼辩解,“我不是小傻子!”
“郑安南同学,”沈顾北朝他勾勾手指,“要蹭饭吗?”
“……要啊!”郑安南捧着没黏完的纸盒,愉快地跟过去,嘴里还不知死活瞎哔哔,“我很挑剔的,难吃的饭我不吃。”
“闭嘴吧你。”沈顾北把他推进厨房,“把手洗干净,然后盛饭。”
“你居然让我盛饭,我是客人…”
柔弱南南后半句话还没说完,便消失于沈顾北的死亡注视中。
他认命洗干净手,屈辱地说,“盛饭就盛饭嘛,碗在哪里?”
十几岁少年正处于发育期,食量特别大。
沈顾北舀了两碗大米,蒸了满满一锅饭,差点不够郑安南吃。
饭前嫌东嫌西的小傻比,不仅吃光所有饭菜,还用剩下菜汤拌拌饭,就差把碗舔干净。
所有碗盘见底,郑安南拍拍肚皮打了个嗝。
“去洗碗,从缸里舀水。”
“好……”吃人嘴短的定理果然是万能的,都不需要沈顾北威胁,矜贵的小废物乖乖收拾碗盘,端进厨房。
沈顾北对他今天表现还算满意,边监工边问,“好吃吗?”
“还可以吧。”郑安南怕他骄傲,又补充说,“但是太素了!我下次要吃肉。”
“谁告诉你有下次?”
郑安南扭过头,黑亮的眼睛直勾勾看向沈顾北,眼中暗含控诉,“我都帮你刷碗了!”
“那是你自己的碗。”
南南无言以对,可怜弱小又委屈。
沈顾北戏弄过瘾,才模棱两可抛出一句,“看你表现。”
“又是这样。”明明没相处多久,郑安南已经习惯被他吊着,习以为常的嘟囔,“你这个人好坏。”
“别撒娇,好好洗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