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唐一时被震惊得说不出话。
他在楼下?
什么时候来的?
又听了多久?
他的心脏狂跳,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你……”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你要上来么?”
电话里的人却没立刻答应,而是说:“如果你愿意的话。”
仿佛他们之间问的并不是“能不能上楼”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
叶唐想到什么,忽然说:“你等一下。”
傅临风自然开不进他家的车库,估计只能停在楼下,叶唐从钢琴旁离开,趿着拖鞋急急忙忙地往阳台走——
这一天太过安静,连虫鸣声都听不见。月被云层遮住,只吝啬地露出一点从太阳那里借的微亮。
但还好,总有别的光。
他看见傅临风的车静静地停在那里,在现在这个时刻,在凌晨三点的夜晚。
车里开了灯,温暖的黄光无声地亮着,驾驶座上坐了一个人,距离原因,只能看见一个轮廓。
但有轮廓就够了。
叶唐终于感到胸口发热,他一眨不眨地往下看,什么情绪呼之欲出。
“你上来吧。”他说。
他看见车里的人动了,单手整理一下领口,然后拔下钥匙,打开车门。
叶唐这一刻觉得紧张,却又有种难以言说的期待,男人高大的身躯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像一个不真实的幻想。
两人都没有再开口,可也都没有挂断电话,叶唐看着他关上车门,手机还举着,而步伐正朝这边走来。
也就是这时,说不清哪里来的默契,正安静走路的人忽然抬起头,目光准确地透过重重夜色,跟叶唐的碰到一起。
他好像看到傅临风笑了一下——又好像没有,夜色太暗,他没能看清。
不过一点都不重要了。
他感觉到自己也在笑,直到傅临风的身影从视野里消失都没能止住。
叶唐在冷风里又吹了半分钟,才整理好心情走到门口。
没等傅临风敲门,他自己就干脆地先把门打开,看上去甚至有点呆,不那么聪明。
他以前也是这样的,如果傅临风因为上课时间长没能来自己的学校,他就回家先练着琴,然后掐着傅临风快要过来的时间,打开门傻兮兮地等他——不需要提前沟通,也不需要刻意而为,因为他总能等到。
那时候他在门口,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时心情就愉悦了起来,在看见对方的身影以后扑过去——伸出双手,动作很幼稚地挂在对方的脖子上。
只是二十岁的叶唐比当年高了不少,而心境也大不相同。
可他还是没能忍住,刚看清傅临风的脸,胸腔里还温热涌动的情绪再也没能按捺——
他向前急切地跨了两步,还是伸出手,抱住了身上盛着夜色的他。
“你……”叶唐的动作是先于理智的,等他回过神来自己干了些什么,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想要替自己找补,红着脸低下头,不知说些什么。
因为比傅临风矮一些,尽管不会跟当年一样需要挂在他身上,可他现在抱住的姿势,也是需要微微踮脚的。
只不过他还没说完,傅临风原本垂在身侧的双手也无声地抬起来,放在了他因为激动微微隆起的肩胛骨上。
叶唐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毕竟以前的傅临风并不会回应他。
“叶唐。”他听见傅临风叫他。
两人距离太近,叶唐隔着薄薄的衣料感受到傅临风也不算平静的心跳,耳旁带着温度的吐息,一切带着不言而喻的情感向他侵袭而来。
“叶唐,”他说,重复了一遍刚才电话里的话,“我都听到了。”
那些写在乐谱里的、藏在琴声中的。
他都听到了,听了一整晚。
还好这附近没有邻居,不然凌晨三点,两个人站在门口静默地拥抱,从其他人的视角看,确实是有些奇怪的。
不过从当事人的视角,似乎双方都没在意。
等叶唐脸完全红透了,他才很轻地动了一下,从傅临风身上离开些许。
这种感觉很神奇。
明明两人什么都没说,却又感觉像是什么都说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