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月不见,贺南修消瘦了好多。
能从贺南修口中听到恭喜的话,赵清音很是欢喜,她看了看四周道:“我们进屋吧。”
三人走进房中,王贯道:“一早出宫时,高公公说陛下去了京郊军营,明日一早才回,今夜应当十分安全。娘娘和贺将军许久未见,我去交代一下,今夜别让任何人进来打扰。”
赵清音道:“让ru母也不用按时辰进来喂奶,孩子饿了,我自会让她来抱。”
王贯应:“是。”退了出去。
贺南修的视线一下子落在了小床上熟睡的孩子身上。
赵清音笑着说道:“这孩子可贪睡呢,ru母说月子里的孩子就是这样,等下次你再来,应该能见到他醒着的样子了。”
贺南修不说话,只是一动不动盯着孩子。
赵清音给他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坐下吧,今晚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平心静气地好好聊聊。”
她没给自己留多少时间了,再继续留恋,就真的是厚颜无耻了。
本就打算满月过后,离开之前,再见一次贺南修,不管有没有用,她也想最后再劝他一次。
“你还记得我被你救出牢狱,蹲在茅草屋里哭得你束手无策的时候吗?”
贺南修点点头。
“那时候我刚恢复记忆,又伤心又懊恼又愤恨,我很想一死了之。可是你告诉我,还有很多韶国的旧臣在等我回去,大家想复国,不想活在黑暗里,不想永远都在逃命。你知道我那时候的第一个想法是什么吗?”
贺南修抬头看她。
“复国太难,我也不想做执政者,我只想保全你们的性命,带你们生活在光明之下。”
“后来我才知道,不复国你们就无法自由自在地活着,要永远躲避着追捕。可是当我有机会杀死魏承越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我要杀死的不仅仅是仇人的儿子,还是一个国君,作为大昱皇帝,他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我下不去手。”
贺南修盯着赵清音,仍旧不说话。
“活人的生命比死去的人更重要。贺南修,我差一点就能让你们都可以自由自在地活着了。”
可还是晚了一步。就是这一步让一切更加不可挽回,后来她想,如果自己一开始就表明身份,一开始就求魏承越放过他们,又会是如何呢?
她不知道,或许更糟糕。因为所有的人都太固执,他们不相信魏承越会放过他们,而魏承越也不相信他们会放弃杀自己。
现在魏承越好不容易愿意放过贺南修了,所以她一定要劝说贺南修放弃杀魏承越。
贺南修垂眸,缓缓开口:“不是差一点,是根本就没可能,就像一场必须要论出输赢才能结束的对弈一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赵清音沉默片刻,她知道想要说服贺南修不容易,但她不会放弃。
“你可还记得征战沙场时那些战死的将士?他们都和你一样,也有自己的家人,别让大昱百姓陷入这样的悲剧中了,好吗?”
贺南修坚定地道:“我不会搭上任何人的性命,至于魏承越死后……”他看了一眼小床熟睡的孩子:“大昱朝如今已经有了继承人,大昱不会乱,公主不是也说端王仁义吗?他定然会扶持这个孩子的。我也想了很久,杀父之仇只是魏承越一人,不必再波及旁人和后代。公主,你若愿意垂帘听政,我愿后半生拼尽全力保你们母子平安!”
赵清音楞住,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要权利,她知道自己心软,作为掌权者,没有雷霆手段如何能行,虽然国家大义她都懂,但自己的性格她更清楚,并不适合坐在那个位置上。
再者,满朝官员已经知道她是韶国公主,有怎会让她垂帘听政,魏承越若真的死了,她也必死无疑,而她的孩子会被教养成什么样也未可知。
她要去九泉之下,给自己的父母赎罪,给死去的韶国旧臣赎罪,可她绝不能允许,用她的孩子成为孤儿的代价去给任何一人赎罪。
“垂帘听政,我不愿意。”她说得很干脆。
贺南修笑了笑不说话,而是往门口看了看,“公主,我有话要对王贯讲,可否让王贯进来。”
赵清音点头,贺南修起身开门,就见王贯站在门口。
“王贯,我有话要对你说。”
王贯迈步进来,贺南修问道:“宫人都交代好了?明日的满月宴是什么时辰?”
“将军放心,今晚不会有人进来打扰,明日的满月宴在晌午。”王贯以为贺南修在关心赵清音和孩子。
却不知贺南修紧紧握了握拳头,他深深看了王贯一眼:“我给你带了样东西,你看看是什么?”
王贯打趣道:“贺将军终于知道这段时间我照顾你照顾的多辛苦了?是什么呀?”
贺南修攥着手心,伸到王贯眼前。
王贯道:“难道是宝石?”
赵清音手扶着小床,看着两人,欣慰地笑着,这几个月可真是辛苦王贯了,要照顾叫花子一样的贺南修,两人定然也建立了很深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