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子莫若母,你怨我吧!”老太太背过略显佝偻的身子,放眼天际。
怨?
那肯定是怨的。
之前的她,十分不明白为何好好的,母亲要撂下叔叔堂哥他们,放着繁华的省城不待,非要将母女俩的户口迁来这人生地不熟的农村乡下。
更不理解,为何一次救命之恩,就偏要将女儿嫁给大了自己将近十二岁的男人。
只是一切都没说开罢了。
“怨过吧?妈,你也怨过外公吧?”否则,为何老人病危多日,亦不肯早早前去探望。
全国不远前来的职业代表们,如稻田里的苗子般栽满了整个场地,场外还遍布前来观看此等盛况的百姓们,多的是尚未到成年择业之龄的年轻人,以及退隐江湖的老手们。
前者看的是未来,后者瞧的是过去,既是希冀,又是怀缅,满城人共同书写着独属于自己的璀璨一生。
所谓的会场不过是在刚开发不久的工坊街不远处单独辟出来的一块洁净齐整的大空地,空地中央有一处高看台,开幕那时,德高望重,不分男女的老人们便会上台激励后背,以及表彰表现突出的新晋代表。
四周呈“回”字摆着铺着亮眼大红绸布,半人高的木摊子,摊子上方醒目地立着一纸刻有不同职业名称的牌子。
上至最受人尊重的农民,最体面的官员,下到常被人轻视的龟公、小倌,最容易被责骂的小厮仆人,一溜一溜的,颇有朝气地排列着,到场者皆展开热切的交谈,与同行们细论一番新一年的景象。
本应作为东道主唯一一位道君的遗扇,此时正被萌娃们困住了脚步。
“侯爷舅母,思遥和寻哥哥真的不能进去么?”
姜思遥鼓着一张可爱的嫩脸,咬着小糖果,眨巴着大眼睛萌萌地看着准备进场的遗扇。
“就不能通融通融?”
遗扇轻叹一声,拎开他那拽着自己宽大的袖口,有些肉感的小手,少年顿时蔫巴巴的,苦兮兮地朝乐寻伸爪寻求安慰。
乐寻拉着他的手,戳了戳嘟着的小脸,以示心疼。
遗扇抬手指着人声鼎沸的会场解释道:
“你瞧瞧这场内,都快塞满人了,连举办方那儿的小官员都挤不到一个空位,城里这几天也限着外地人进了,实在是人多的没位置了,要不咱等择业后好好表现,争取成为与会代表?”
“唔...”姜思遥撂起眼皮子,委屈巴巴地瞄了她一眼,见她脸上浮现的是商量加鼓励的神色,并不是像自家无良娘亲般搪塞他的,这才喜笑颜开,“好吧,那遥儿和寻哥哥就搬个小板凳,坐在这儿等您和正君舅舅。”
与遗扇这位我孤单我快乐的边陲第一道君不同,作为在全国都声名赫赫的菩提寺一员,为了尽显东道主风范,今儿天色未明就到达会场和寺庙里其他成员汇集,帮忙布置会场了。
像道君这样起床困难户,让她能在最后一刻出现,对她的道友们也算是老怀安慰了。
谁让这位不着调的侯爷道君,道观在全国排不上号儿,但就那手一骑绝尘的炼丹技能,简直比他们炼糖豆儿都来得轻易。
瞅着小少年那瓷白瓷白的牙,遗扇顿时无语了,只好挥挥衣袖,果断溜了。
自交流会现世那日起,整个偌大的西城,几乎有一半的面积都腾了出来,专门为这会场预留空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