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征兰放下缎子拿起桌上的账册,道:“可是范氏在这日常花销的账册里记得清楚,这匹刚买的缎子价钱是十一两七钱,比你的报价便宜了三钱。看来,她的这匹料子不是在你店里买的。”
孙旺财面色顿时有些不好看起来,讪讪笑道:“那许是关系好,我便宜卖给她了,一时没想起来。寻常是要卖十二两的。”
“孙掌柜,你可想好了再回答。若是有意欺瞒干扰官府办案,那可是要挨板子的!范氏看起来是个很喜欢为自己的丈夫做新衣裳的妇人,而且很舍得买好料子。这样的人,只要是她常去买料子的店铺,想必都会对她有印象。你觉着,我若是派人一家家地去问,能不能问出来她这匹料子,到底是在哪家店铺买的?”姚征兰盯住孙旺财那骨碌碌转个不停的小眼睛,猛的断喝一声:“还不老实交代!”
孙旺财吓得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道:“草民老实交代,她这料子,确实不是在草民的店里买的。”
丁奉公:“……那你为何要在这等无足轻重的小事上撒谎?”
“草民……草民……”
“因为他若是不撒这个谎,我们难免就会怀疑,两家门对门住着,范氏却不去他的店里买料子,两家是不是有什么嫌隙或者仇怨?这个怀疑一起,他还怎么叫咱们相信他的证词?”姚征兰接口道。
孙旺财忙道:“大人,关于范氏的事草民真的没有撒谎。草民昨夜是真的看到这家门里有女子与男子夜奔,而范氏恰好不见,那昨夜夜奔之女子,定是她无疑啊。”
“你能确定你看到的夜奔之人是范氏和她的奸夫?”
“确定!”
“那我问你,他那奸夫可是跛脚?”
孙旺财有些发愣:“跛、跛脚?”
“我在床底隐秘处发现一双新做好的男人的靴子,大小与康掌柜的脚并不相符,并且尺码一大一小。如果这双鞋是范氏做给那个奸夫的,那奸夫必是跛脚无疑。”
姚征兰话音一落,孙掌柜便似突然想起来了一般,连连道:“对对,昨夜那男子确实是个跛脚。”
“一派胡言!你自己看,床底哪有男人的新鞋!”姚征兰怒斥道。
孙掌柜见他突然变脸,目瞪口呆。
丁奉公已经弯着腰去床底看了,听姚征兰这话,忍不住叹气道:“哎呀,姚评事,你这不是诚心诈人吗?”
“关键是,这个自称看到范氏夜奔的证人并经不起我随口一诈!做伪证未造成严重后果的,按我朝律法当责二十大板,来人,给我将此人拖到门外当众行刑,以儆效尤!”姚征兰高声道。
“大人开恩,大人开恩,草民再也不敢了,大人开恩呐!”孙掌柜呼天抢地地被拖下去了。
“顾大人,这……话还没问完呢。姚评事的官威未免也太大了些吧!”丁奉公不赞同道。
“丁评事,这是你找来的证人,也很可能是唯一一个能给我们提供破案线索的证人。你应当不希望花费了许多时间精力,却从他的口中听不到一句真话吧?二十大板要不了他的命,打完了你尽可以接着问,且他必不敢再胡说八道了。”姚征兰不卑不亢道。
“就算他刚才被你诈了一诈说了不实之言,也因为好面子隐瞒了范氏不是从他店里购买布料这件事。你也不能说他嘴里没有一句实话啊,你有什么证据可以做这样的推定?”丁奉公不服道。
“证据在此。”姚征兰从衣柜里拿出几件男人的外袍和中衣,将挂在屏风上的那件男式外衣也拿了下来,一起放在桌上。
丁奉公上手翻看一番,不以为意:“这不就是几件男人的衣服吗,谁家没有?能证明什么?”
姚征兰拿出其中一件外袍,将之内里朝外,展示给顾璟和丁奉公,道:“顾大人,丁评事请看,这衣裳的做工何等精细,还有这下摆绣的花鸟纹,栩栩如生……”
“姚评事,这康掌柜大小也是个米行的掌柜,手里是有财产的,难道还做不起几件做工精致的衣裳吗?而且这城里手艺好的缝人比比皆是,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丁评事认为这衣裳是康掌柜请城里手艺好的缝人所制?我却不这么认为。我认为,这些衣裳,都是他夫人范氏亲手为他缝制的。”姚征兰道。
“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这一点?”丁奉公一直想在顾璟面前表现一番,却屡遭姚征兰反驳,心中不耐已极。
“证据就是这个显字。”姚征兰将绣在衣襟内侧的那个“显”字给两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