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省市网友说:感谢海市馈赠。
海市网友:请好好待他,若不能,海市永远欢迎他回家。
当然了,领导干部的调任,不是民众网友们的意愿能决定的,但这种场面至少说明这位领导确实做了实事,深得民心。
但后来,沈画就没太关注了。
如果不是相关岗位,如果不是公开的工作,很多领导干部们的工作也都不会被网友们关注到。
这位领导更是好久没听到消息。
如果不是有特别事件,或者有特别人在推动舆论,网友们一般是不会想起来的。
如今见到这位领导,沈画才会如此惊讶。
这位领导,当初调任工作的时候,明明身体健健康康,这最多也就是一两年吧,怎么就瘫痪了?
而且看他的样子,瘫痪的时间好像还不短。
沈画看向鲁潜源。
鲁潜源只是冲她微笑了一下。
沈画有些无奈。
来之前,这位鲁局长可并未跟她说过病人病情。现在看来,这是要考她呢。
看样子,她喻老弟子的身份,这位鲁局长心里并不是特别认同啊。
也对,身份和能力,不亲眼见证的确无法发自内心认同,尤其是她这个年纪,算下来跟鲁局长同辈份,鲁局长能轻易认同她才叫奇怪。
“呈炜,小顾这些天有其他任务,暂时没办法回来海市,这是沈大夫,叫她给你瞧瞧。”鲁潜源说道。
直呼名讳。
沈画挑眉。
看样子鲁局长跟这位领导私交不错。
病床上的凌呈炜,冲沈画笑笑:“沈大夫是吧,你好。没办法起身迎你,抱歉啊。”
沈画忙说:“您太客气了。”
她上前一步,拉了椅子在病床跟前坐下,“鲁局长大概还没来得及向您介绍我,那我就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画,今年24岁。对中医来说可能过于年轻了。”
凌呈炜收起嘴角的笑意,目光平静地看着沈画。
沈画:“我是喻派传人,师承喻老,孟老是我师兄,顾深是我师侄。所以从师承上,我不输任何人。再从医术上来讲,我是喻派之中继承了老师金针封穴的唯一传人。目前顾深的针法,也是我在教。”
沈画不会拿师门夸耀自己,但在必要的时候,也不会介意用师门获取病人更高的信任度,在治疗之中病人是否配合,对结果也很重要。
对她来说,没有面子里子的问题,只会选择最好最简单的解决方式。
凌呈炜的目光变了。
沈画:“目前我最欠缺的应该是从医经历,这一块我在慢慢弥补,从我进入海一到现在,所有经手治疗的病人,全部达到预期治疗效果。”
凌呈炜:“中医靠的就是经验,你师承是没得挑,但并不是所有名师,都一定出高徒,也不是名师的每一个徒弟,都是高徒。你目前治好的,或许只是碰巧,我怎么才能相信你?”
沈画:“您已经尝试过所有治疗方法了吧,但结果还是现在这样。那让我试试又何妨?当然,要不要让我看,决定权在您,求医的是您,不是我。”
凌呈炜看着沈画,笑了起来:“沈大夫,其实你不用介绍那么多,老鲁把你带来,就说明他认可你的本事。”
沈画笑笑:“他认可归他认可,您也需要认可。那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凌呈炜点头,又叹了口气:“我现在这样,已经是个废人,老实说,什么办法都用尽,最好的医生来会诊也都无能为力。你也别有压力,随便看看吧。”
沈画没有多说什么,请凌呈炜伸手,她搭一搭脉。
搭脉之后,她也没多说,请护工帮忙给凌呈炜翻身,她给他做触诊。
鲁潜源一直在边上看着,目前,还什么都看不出来。
瘫痪,医生肯定首先从脊椎上找问题。
沈画按着凌呈炜的脊椎某一结:“这里按动,有知觉吗?”
“没有。”
沈画又继续按。
“没有。”
“没有。”
“……有,麻,触感很顿,感受不清。”
沈画又接着往下按。
“啊——”
几乎是她一按下去,凌呈炜就无法控制地发出一声惨叫,是完全失控地惨叫。
更奇怪的是,明明沈画按的是他腰椎的部位,可他在惨叫之后,却立刻抱住自己的头,失控地拿头撞着床头,这显然是头疼到极点的表现。
鲁潜源慌了。
赶紧叫护工上来帮忙,把凌呈炜给固定住。
他忍不住跟沈画说:“沈大夫你先让开,他这样会把头撞坏,还容易咬到舌头。”
那就真的太危险了!
沈画没有让开。
她一只手继续按着凌呈炜腰椎的部位,另一只手则按向凌呈炜脑后的风池穴。
很快,凌呈炜的挣扎就弱了下来,渐渐的不再挣扎。
鲁潜源长出一口气,护工也是吓了一跳,还不敢退开。
“呈炜?你感觉怎么样?”鲁潜源问道。
凌呈炜在长喘气,刚才那般锥心刺骨的痛,让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这会儿差点儿喘不过来气。
片刻之后他才气若游丝地说:“这会儿……不疼了。”
鲁潜源大喜:“真的不疼了?”
往常凌呈炜的疼痛发作一次,打止疼药都没用,除非是用上手术用的全麻,否则他能一口气疼到晕倒,即便晕倒,他的身体还会因为疼痛而抽搐。
现在,从发病到止疼,一分钟都不到吧!
这位沈大夫,可真是神了!
鲁潜源立刻笑着说道:“沈大夫,看来你真是得了喻老真传,这止疼手法可真有一手!那沈大夫你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治呈炜这头疼?”
刚才那一阵疼痛,凌呈炜浑身已经湿透。
沈画示意护工用温水先给他擦洗一下,稍后再说。
“我叫您凌先生吧。”
“您这个伤情比较特殊。您以前是当过兵吗?或者是警察武警之类的。”
沈画说,“您腰椎伤患处应该是卡过子弹。”
凌呈炜立刻看向鲁潜源。
鲁潜源连忙摇头:“我没跟她提过你的情况,顾深应该也没提过。”
沈画:“您头部也受过重击,曾经或许昏迷过很长一段时间,比如三个月左右。”
凌呈炜:“我年轻时候受伤那次,的确昏迷过三个月,医生都说我要成植物人了,后来又侥幸醒过来。沈大夫,你怎么看出来的?”
沈画:“这些都会在你身体里留下痕迹,从脉象中能大致判断出来,不是特别精准,但bā • jiǔ不离十。”
凌呈炜看向鲁潜源:“老鲁,你有这手段吗?”
鲁潜源无奈:“打人不打脸啊,当面揭短什么毛病?行吧,我说说,从你脉象上我能知道你是哪里受伤,但因何受伤,受伤程度只能靠猜。”
沈画笑笑:“我也差不多是猜的,只是范围稍微精准一点。”
鲁潜源:“你可就别谦虚了。”
凌呈炜看向沈画:“我头疼是跟那次昏迷有关吗?可我昏迷醒来之后,很多年就只是劳累时容易头晕,一直到……”
沈画接过他的话:“一直到几年前才开始发病。刚开始发病,头疼的程度不像现在这么强,持续时间也不长,且大多是在夜里,你基本上忍忍就过去了。但是后来,头疼发作的频率越来越高,疼痛强度也越来越强,甚至还发展到了肢体上,比如肢体麻木。”
“另外你脊柱原本受伤的部位,是不是再次受伤了?”
“受伤的时间,正是你头疼剧烈发作的时候,你以为这次受伤大概没什么,不太重,可结果却导致你躺在床上,再也起不来。”
凌呈炜无比震惊,最终只能苦笑:“都对。”
鲁潜源看到了希望,忙问:“沈大夫,有办法吗?”
沈画:“有。”
鲁潜源顿时一喜。
凌呈炜却有些不敢相信:“真有办法治我这头疼?”
鲁潜源说:“呈炜有件事我没跟你说,沈大夫说自己是喻老金针的唯一继承人,这点儿绝对没错。别的情况我还不太清楚,但沈大夫止疼是一流,甚至能达到手术má • zuì级别!这也是我带她过来的原因,你放心吧,就算最终不能彻底治好,只要每次在你头疼之前过来给你治疗,能免受疼痛之苦也成啊!”
凌呈炜也是长舒一口气:“是。那可劳烦沈大夫了。”
沈画挑眉:“你们只想止疼?”
凌呈炜一愣:“沈大夫你什么意思?”
沈画笑了笑:“凌先生这岁数,就想退休养老不太好吧。头疼和腰椎的伤是一体,治好之后凌先生可就再没理由赖在床上偷懒了。”
凌呈炜的瞳孔骤然变化:“这……你,这……我能治好?能再站起来?”
鲁潜源也是一惊,连忙紧张地问:“沈大夫,这玩笑可开不得。”
沈画:“我只承诺我能做到的,前提是,必须接受我的治疗方式,积极配合。”
凌呈炜的脸瞬间涨红,双手支在身体两侧的床上,硬是撑着支起自己的上半身:“沈大夫,我什么都能配合!现在能开始吗?或者你……你需要什么准备?只管说!”
沈画笑笑,跟护工要了纸笔写了药方,叫人先准备药。
“治病当然是越快越好,今天,现在就可以开始。”
沈画又跟鲁潜源说,“叫人按方抓药,熬制好,待会儿我行针完成后,给他喝下去。”
鲁潜源立刻着人安排。
凌呈炜激动得有些失控,好半天才勉强自己平复下来,跟沈画说道:“让沈大夫见笑了,我这实在是……我这病到处都看过,瘫痪上,都说神经性的损伤,只能慢慢恢复,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好了。”
“可对我的头疼,什么医生都束手无策,一开始使用止疼药还能管用,后来普通止疼药完全不管用,甚至需要用到吗啡。我抗拒吗啡,最疼的时候甚至想去死,也不想用吗啡。我知道吗啡不等于毒品,但我这种程度的疼痛,吗啡真的就一定能起效吗?就算一开始能起效,后续呢?随着剂量增加,说不定我的疼痛无法止住,反而还会对吗啡上瘾。”
凌呈炜苦笑:“每一次头疼发作,我都想死。我曾以为没什么能瓦解我的意志,但真的事到临头,我才知道我的意志也没那么坚强。”
沈画:“短暂的疼痛可以靠意志力熬过去,但长久的反复发作的疼痛,没有人能够熬得过去。您能坚持这么多年,已经非常了不起。”
凌呈炜摇头苦笑。
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根本一点儿都不坚强,脆弱得甚至自己都不敢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