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是有事要说?”
“还是母后知道儿媳,”皇后亲自为太后捧了一盏茶,屋内伺候的人,就都被李嬷嬷都遣散了。
“还是太子继妃之事,”皇后叹了口气,“赵国公府养出个不知检点的女儿,虽说是处置了,皇上也让到此为止,可太子妃一日没有着落,儿媳的心就一日放不下。”
太后抿了一口茶水,虽没做声,却也是默许了皇后继续往下说。
“玉儿品貌皆为上乘,又是出身裴家,”皇后顿了顿,“不瞒母后,儿媳先前也犹豫着,预备先问问皇上的意思,可方才听见汾阳王妃那样夸赞玉儿,便有些忍不住想先向母后打探打探,裴家对玉儿可有什么章程没有?”
太后捻转佛珠的手渐渐停了:“玉儿只是来陪伴哀家几日,旁的裴家不说,哀家又如何会知道。不过裴家乃大族,当初玉儿又是为了裴家清名才去了汾阳王府,这一时半会儿的,怕是裴家也还没什么想法。”
太后说完,又补了一句:“哀家仿佛听湘姐儿提过一句,裴家庙小,却也不是养不起一个老姑娘。”
太后明着说是不清楚,可几句话间,却把自己有的消息都透露给了皇后,顺便,也把自己的态度,给卖了个干净。
皇后满意极了:“儿媳知道了,多谢母后。”
“这事,你还是先问过皇帝再说吧,”太后再次转动念珠,“皇后事忙,哀家就不多留你了。”
皇后告辞出去,裴良玉也刚好送汾阳王妃母女到内宫宫门处。
“卿卿,你先回马车上,我与你嫂子说说话,”汾阳王妃说完,又看向裴良玉身后的云裳。
裴良玉只当看不懂汾阳王妃的暗示:“这是太后身边的云裳女史。”
“女史可否稍做回避?”汾阳王妃是铁了心要和裴良玉私下说话了。
等到裴良玉点头,云裳才道:“内宫门处不好久留,王妃还请务必简短些叙话。”
裴良玉将手拢在袖子里:“王妃是有什么事要同我说?”
汾阳王妃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二郎与宋家亲事没成。”
裴良玉心一沉,拢在袖中的手也收紧了,面上却摆出惊讶之色:“不是都大致说定,要请人上门说媒了?”
“是啊,”汾阳王妃动了动唇角,“谁能想得到呢。”
汾阳王妃说得意味深长,裴良玉心里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微微偏头,看着宫门上金黄的门钉:“我已归家,王妃不该与我说这些了。”
“可我心里,还是把你当亲儿媳看的,”汾阳王妃叹了一声,“你的户籍还在汾阳王府呢。”
裴良玉心中一凛,方才在太后面前说的这么好听,原来都是在这里等着?
“多谢王妃提醒,”裴良玉拢了拢披风,挡去身上寒意,“我会记得求太后替我送信给家里,早些上汾阳王府,把事情办妥的。”
“不必了,我出宫后去你家中,也是要办此事的,”汾阳王妃叹了口气,意有所指道,“若我还想玉儿你做儿媳,玉儿你肯不肯?”
汾阳王妃一句话,听得裴良玉浑身毛骨悚然,这话一个回不好,汾阳王妃定会生疑。
想到那日去主院,忙前忙后的那个婆子,裴良玉手指都掐进了掌心,只怕汾阳王妃今日,本就是带着疑虑进宫的。
“王妃说的哪里话,”裴良玉幽幽叹了口气,“我与您既有一段婆媳缘,以后便不是一家人,却也是抹不去的。只是我已归本家,和从前,到底是不一样的。”
“是啊,不一样的,”汾阳王妃盯着裴良玉看了许久,方笑着伸手替她理了理鬓角碎发,“天冷,小姑娘家家的,别在雪地里久站,快回吧。”
汾阳王妃伸手时,裴良玉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但此刻,她只含笑欠身一礼:“我送王妃,自然请王妃先行。”
汾阳王妃点点头,上了离宫的马车。
裴良玉脸上笑容不变,喊了云裳一同回去,等到了住处,才道:“大冬天的在雪地里走上两回,出了一身的汗,云裳你替我问问小厨房有热水没有,我要擦擦身。”
待云裳出门离开,留裴良玉自己在屋子里了,她方软在榻上。
什么继续做儿媳,她都回裴家了,若要继续做她儿媳,还有什么办法?
汾阳王府与宋氏结亲不成,就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来了?
想起那日偷听到汾阳王妃拒绝的话,裴良玉反应没上回那么大,只是觉得讽刺,到底还是活着的亲儿子更重要:“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裴良玉闭上眼,揉着有些抽痛的太阳穴,不成,我裴良玉一辈子的事,可不能靠着汾阳王府的良心。那一家子,做出什么都不会叫人惊讶。若再带累了家族名声……
等重新梳洗更衣,裴良玉换了身衣裳去了太后屋里。
“玉儿来了,”太后见裴良玉打散了头发,待了从前做姑娘时最爱的头饰,很是喜欢,转头吩咐李嬷嬷,“哀家记得前儿送了一匣子粉珍珠?过会儿你去找出来,让人送去司珍司,给玉儿打套新头面来。”
“我又要偏姑姥的好东西了,”裴良玉高高兴兴上来谢恩,被太后拉着就在身边坐了。
“司制司的新衣裳也做的差不离,本是今日就要送来,哪知事情杂乱,哀家便打发人让她们明日再来了,”太后说罢,才问,“方才你送汾阳王妃出门,可还顺利?”
裴良玉犹豫片刻,才小声道:“我想向姑姥借个人。”
太后闻言便说:“这事同你李嬷嬷说去。”